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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灵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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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阿姨做的炸酱面最好吃。”乔棉直咽口水。

“小馋猫!”肖让微微俯身,亲吻乔棉的额头,“重点在萤火虫,不在炸酱面。”

乔棉吐吐舌头:“我没吃饱……你继续说吧。”

肖让语速柔缓,声调中不掺一丁点的情绪起伏,好像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说,吃炸酱面的那晚,他不知怎么特别困,可乐一口没喝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发现平常爱招蚊子的他,身上一个包都没有,短裤下方的两条腿,反而落满了发光的萤火虫。

乔棉实在想象不出,肖让如此怕痒的人,能够忍受两条腿都是萤火虫的情景。

即便能忍,那密集物体恐惧症怎么解决?

“我一动都不敢动。”肖让牵着乔棉的手,和她一起,沿斜坡走回岸边的平台,“你肯定在想,我怕痒,又害怕很多密密麻麻的东西,怎么能受得了几十只萤火虫爬上我的腿?”

乔棉频频点头,不能再同意了。

肖让拉她席地而坐,边穿鞋边说:“萤火虫发光的原理,主要有三种成因,求偶、觅食或者发出警戒信号。”

“它们一定是把你的腿当成食物了。”乔棉的思维天马行空,越不合理她猜得越起劲,“炸酱面属于味道重的食物,五花肉、豆瓣酱、黄瓜和大葱的气味,通过汗液排出毛孔,吸引了这些饥饿的小虫。”

肖让爽朗地大笑:“宝宝,我知道你真的很饿。”

“对了,我想起来秦阿姨喜欢泡制腊八蒜,每年腊八她会做整整十坛,放进储藏室,一直能吃到来年腊八。”乔棉舔舔嘴唇,“我在国外也泡过,不管怎么做,都不如秦阿姨泡的好吃。”

“紫皮蒜、白皮蒜,新蒜还是陈蒜,口感差别很大。”肖让说,“你生活在黑暗料理盛行的国度,能吃饱饭就不错了,没法追求味蕾的满足。”

乔棉“嗯”了一声,侧过脑袋枕在肖让肩头。

肖让接着分析:“米醋、陈醋、香醋、白醋,四种醋,估计你只能买到后面这两种。秦阿姨喜欢用陈醋,我喜欢吃米醋泡的,每种醋泡五坛,不怕不够吃。”

乔棉幽幽叹息:“唔……我做梦都想这一口。”

肖让爱怜地把弄她的发梢:“你写邮件从来不提,我也迟钝得要命,应该给你寄去两坛子。”

“海关检验人员会被熏晕的。”乔棉失笑。

“马上天亮了,我带你找家馆子点炸酱面吃。”肖让摁亮手机屏幕,在地图APP里搜索距离最近的面馆,“老天总是垂怜馋嘴猫,一千米远有个口碑九点五分的馆子,溜达过去就行。”

乔棉忽然兴奋,痒不可忍的鼻子极为应景地连打三个喷嚏。

“小让,你是我的好运之神,跟着你不会饿肚子。”

“宝宝,”肖让得意地扬起脸,“吃到合口的美食,你必须犒赏我。”

“没问题!”乔棉反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肖让贴近她耳边,嘴唇动了两下。

“亲我。”

乔棉抿唇悄笑。

“好吧,我提前发奖!”

趁肖让不注意,她立即捧住他的脸,响亮地吻上他的嘴唇。

不多时,肖让呼吸困难,依依不舍地推开乔棉。

“老婆,我没亲过瘾,但是……实在是上不来气。”

乔棉接连不断地拍他的后背,帮他调整呼吸节奏。

“快缓一缓,我过于激动了。”

“还好,要不我们继续?”见乔棉愣着不动,肖让自嘲地笑道:“算了,还是说回腿上的萤火虫吧!”

“嗯,你说。”乔棉挽住肖让的胳膊。

“排除掉‘求偶’和‘觅食’的可能性,只剩下‘发出警戒信号’这一项。”肖让娓娓道来,“我纳闷的是,萤火虫趴在我腿上,向谁发警告?”

乔棉作出推断:“萤火虫的天敌是什么?花园角落的草丛或者树上有没有蜘蛛网?”

肖让目露惊奇之色:“小机灵,你真厉害!”

“想必你身边几米开外的范围是安全的,萤火虫才选择你的腿当落脚点。”乔棉说,“假如蜘蛛在你身上结网,那萤火虫早逃之夭夭了。”

“娶妻若你,夫复何求?”

肖让再次拥住乔棉,喘着粗气重重吻上去。

乔棉热烈地回吻,积极响应肖让高涨的激情。

“……宝宝,”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焚身了,我们去酒店……”

“我好饿。”乔棉掐一下肖让手臂,“填饱肚子再说。”

-

时光在拥抱和亲吻中疾速飞驰。

东边的天空渐渐浮现一丝喜人的光亮。

虫鸣声微不可闻了,鸟鸣如清脆的哨音,由湖中的芦苇小岛远远传到岸边。

晨风掠过,钻进乔棉的衣领。风的温度有些低,未能吹干她的汗水,却陡增她周身的寒意。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后连打三个喷嚏。

万籁俱寂的夜里,喷嚏声像被无限度放大了,瞬时传遍他们脚下的这片湖岸。青草丛中,受惊扰的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升起,转移到更加安全的地带。

它们尾部散发的微黄的光芒,给眼前的夜色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肖让脱下长袖病号服外衣,披在乔棉身上。

“小笨笨,防晒衣落在我的病房里,穿短袖跑出去,感冒了吧?”

乔棉吸吸鼻子,不说话只是笑。

肖让里面穿的是短袖白T恤,在风中觉出明显的凉意。他抱紧臂膀,由衷感慨:“别说,文桓市夜里挺冷。昼夜温差大、四季分明的城市,才能养育出你这般有个性的女子。”

“戴高帽?阿嚏——”乔棉开心地打了个喷嚏,笑着倚在肖让身上,“你尽情夸吧,我爱听!”

“夸还不简单?但我想说一件你不知道的事。”肖让搂紧乔棉,“高一下学期的艺术节,我小旭准备的相声台本,是以你为蓝本塑造的主人公。可惜评审老师水平有限,初审就给毙掉了,没办法,我俩只好说了老段子《报菜名》。”

乔棉好奇地问:“台本里怎么写的?夸我还是讽刺我?”

肖让实话实说:“当然是后者。讽刺与幽默,没讽刺哪来的幽默?”

“好哇!”乔棉假装恼火,腾出一只手拧住肖让的耳朵,“我就猜到你嘴里没好话!”

肖让忍痛说道:“也不全是讽刺,你信我……”

乔棉又打个喷嚏,立刻松开手:“信你才怪。”

肖让怕她再次“出击”,连忙紧紧箍住她的手臂:“稍安勿躁,宝宝,你听我说完。”

“说也行,我只听好话。”

“我和小旭塑造的主人公,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年轻女人。但她身上也有闪光点啊,正义、勇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类型。”

乔棉猝然打断:“小让,我是不是看过你写的草稿?”

肖让说:“有可能。我习惯很差,讨厌整理物品,稿子随手乱放,你无意看见也不出奇。”

乔棉的记忆愈发清晰有条理。

“你写的这位女侠,喜欢凑热闹也喜欢助人为乐。某天她路过闹市区,发现路中央围着一群人,她想看个究竟,挤半天没挤进去,后来她听围观群众说有人受伤,她立马大吼一声‘哥呀,妹妹我来晚了!’。结果人群散开,她一瞧,地上躺着一头小毛驴。”

“没错,我的杰作,”肖让得意洋洋,“好笑吧?”

“老掉牙的笑话,你还拿出来耍宝?”乔棉丝毫不给他留面子,“你换换思路,大白天人们围成一堆,人群中间的地上趴着一只萤火虫,不是更有喜感吗?”

肖让煞有介事地板起脸:“白天的萤火虫,和太阳系有生命的星球一样罕见。”

“你先把小毛驴比作女侠的哥哥,我宁可当萤火虫的小跟班。”乔棉神情严肃,指向湖中心的芦苇小岛,“要么写白鹤吧,鹤是一种代表祥瑞的动物。”

“女侠,在下这厢有礼了!”

肖让双手抱拳拜了三拜,没等乔棉反应过来,他拔腿跑出去十多米远。

乔棉懵了。

他什么意思?反讽?还是无理取闹?

当拍打翅膀的声响传入耳中时,她并未急于追赶肖让,而是循声眺望常青湖中心小岛。一对白鹤沐浴着晨光,飞出芦苇荡,展翅飞向高空。

一瞬间,太阳猛然冒出头顶,四周的一切被阳光染亮,绽放着勃勃生机。

“小让——”乔棉两只手拢在嘴边,形成一个扩音喇叭的形状,“我们要行大运啦!”

“啊?”肖让走了神,脚下趔趄,左脚绊右脚险些跌倒,他没听清乔棉说什么,不得不跑回来,“宝宝,你不想吃炸酱面了?”

乔棉把病号服还给肖让,趁他穿衣服,她踮起脚拧紧他的耳朵。

“老实交代,鹤有什么搞笑的桥段吗?”

肖让不躲不闪,面上挂着憨厚的笑意,任乔棉折腾。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完全符合女侠的称号。”

“你……”手机突然响了,乔棉只得暂时忽略肖让乐不可支的缘由,接通电话,“喂,哪位?”

“请问您是52床肖让的家属吗?”护士语气急促,“他不见了,对不起,夜里我们接了个急救病人,没能看好他。走廊的监控坏了,要不您报警吧?”

乔棉嗔怪地瞥了肖让一眼,回复护士:“不是您的责任,我稍后把他送回去。”

挂断电话,乔棉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肖让无辜地眨眨眼睛:“我是趁乱跑掉的。救护车开进医院大门,我正好借用它的掩护,一路狂奔溜了出来。”

乔棉捏紧拳头,松开再捏紧。

如此反复几回,她焦虑的情绪稍稍纾解:“算了,你现在病着。等你彻底痊愈,看我怎么收拾你!”

-

肖让不愿在医院多逗留一天,吃完炸酱面回到住院部,他当即向主治医生提出申请,办了出院手续。

乔棉给他充足的自由,不干涉不反对,但是时时刻刻关注他的体温和身体状况。

离开医院,他们没去酒店,绕道直奔望月楼。

果然,望月楼门外排起等号的长队。乔棉拨通王骏的手机,顺利地进入后厨。而肖让扮作普通顾客,他仍和先前一样,排在队伍里等待叫号。

望月楼的鸭血荣荣包重新上市,受到食客的一致好评。

苹果山药泥,这种常用来喂给婴儿的辅食,巧妙地替代栗子,成为包子馅料去腥提鲜的重要成分。

为何库房里储存的栗子发霉,杨老板和王骏不是先派人出去采购,而是下架了点单率第一的早餐面点?

乔棉始终心存疑惑。

早市最繁忙的时段一结束,她就拦住步履匆匆的王骏。

“王叔叔,您得跟我说清楚。”

王骏一愣:“说什么?我兼职帮亲戚打理饭馆的事,这里的人都知道,不是秘密。”

“你这么着急要去哪里?”乔棉问,“上天台给香草浇水?”

王骏发出邀请:“既然猜对了,和我一起上楼吧。”

微风习习,木箱中的柠檬罗勒舒展枝桠,阳光下的叶片尽情地进行着光合作用。

“夜里风大,毕竟它们更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被风吹怀可就麻烦了。”王骏忧心忡忡,四处察看,“哎呀,这边的枝子折断,救不活……”

乔棉提出相反的意见:“不,王叔叔,它还有救。”

王骏找了一只花盆,挖点土把折断的植株移植进去。

“你觉得有希望,我就把它送给你试试看。”

“长夏市四季如春,柠檬罗勒肯定适应。”乔棉犯了难,“飞机安检可能会被扣下,火车时间又太长,我怎么把它带回去,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王骏也没主意。

他们正思索着万全之策,哒哒哒的脚步声响彻耳畔。

来者是一位乔棉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他问:“叔,听说您找我?”

王骏既惊又喜:“你不是出差吗?这么快回来,是不是有好消息?”

男人说:“您委托办的事,我搞定了。榆西县去年秋栗子大丰收,我找到七家种植户,择优签了合同。”

“原来如此。”乔棉说,“苹果山药不过是临时过渡,栗子总归是包子馅的主力军。”

男人蹙眉,乜斜眼睛瞥瞥乔棉,又瞅瞅王骏:“叔,这位姑娘是谁?”

王骏正式为二人互相介绍:“小棉,他就是那家苍蝇小馆的老板郑禹。小郑,她是乔棉,我师兄乔谆易的女儿。”

“乔师傅的女儿?”郑禹面色一沉,“我不说‘很高兴见到你’,我们俩还是不见为妙。”

说完,他转身要走。

王骏阻拦道:“小郑,你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甩脸子?”

“叔,您不是强人所难的人,”郑禹顿住脚步,却不肯回头面对乔棉,“我爸那档子陈年旧事,我没脸提!”

“上一辈的恩怨,与你们这代人无关。”王骏将郑禹拉回来,“小棉有问题请教你,‘长情蔗菇冻’的发明功劳在你,把制作过程说给她听听吧。”

郑禹深吸一口气:“既然王叔发话,我再扭扭捏捏不像话。”他搬过一把椅子,请乔棉落座,“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你是乔师傅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我一说你就懂了。”

-

时近午市开市,乔棉才回到肖让身边。

“等急了吧?”

“宝宝,我好想你——”肖让委屈地扁着嘴,演技精湛地重现快哭了的表情,“我消了毒去后厨找你没找着,何师傅说你上天台了,我又去天台,只有王叔晒太阳打太极拳。你到底去哪儿了?”

乔棉拿过一只干净的水杯,倒满水一饮而尽。

喘匀气后,她问肖让:“亲爱的,你想不想‘木帛言上’刚开店,就推出名扬四海的新菜?”

“想,做梦都想!”肖让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点子。”乔棉又喝下满满一杯水,嘴唇和喉咙的干渴得以缓解,“你改良‘怪味鸭’配方的计划不要停,我负责研制‘怪味鸭’的黄金搭档,既有分子料理的元素,又有谁都想象不到的独特口味,我们一定能成功!”

“我相信,我永远相信你能标新立异!”

肖让冲上前,抱起乔棉原地转圈。

曲海玲和姜旭恰好出现在包间门口,目睹这一幕,顿觉辣眼睛。

“你可悠着点儿吧……”曲海玲别过脸去,“头上破个大口子不消停,食物过敏休克也不能引起你的警惕。”

“妈,小旭,我十点半打电话汇报的行踪,你们真够慢的。”肖让不紧不慢地放下乔棉,待她站稳,他才没话找话,“望月楼饭菜水平一流,你们想吃什么,等会儿我来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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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码字的手速,咔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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