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谢意乖顺地坐在床上，感觉贴在脑袋上的仪器从头皮渗进凉意，于是想到了那个男人温暖的手。

他抬头看向医生，有些急切地张开嘴，却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字:“刚刚……他……是谁？”

医生皱眉，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不悦，但还是不动声色道：“门口那个偷看的家伙吗？他叫程俞峰，一个只会赚钱的麻瓜。”

“啊？”谢意疑惑地歪了歪头，没有明白后面那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问下一个问题，“他……和我……什么关系？”

杜淳之认真看着手里的显示屏，用比刚才还冷淡的声音回答：“他喜欢你。”

谢意突然想起刚才睁开眼睛的时候程俞峰的脸，心脏突然噗通跳了一下。

床头的心电仪发出不规律的声音，杜淳之皱着的眉心跳了跳。

检查结束，程俞峰便迫不及地大步走进来，横在了两人之间。

杜淳之翻了个白眼，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毕竟这么多年来，每次只要三个人都在场，程俞峰总要宣示一下对谢意的主权。幼稚。

杜淳之翻着病例没抬头，例行公事般说了注意事项后便准备离开，“三天后带他来医院复查吧。”

“送客。”程俞峰拉开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在杜淳之经过的时候，他轻声低喃了一句：“谢谢。”

杜淳之哼了一声，冷冷道：“这些我是为他做的。”

***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谢意的目光一直好奇地停留在落地窗外的景色上，就像是第一次看见树叶间斑驳的光影在风中闪烁。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迎上程俞峰的目光。

这个男人从刚刚开始便使劲盯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好像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逃走似的。

谢意有些害怕这个目光，不自在地动了动。他想要问些什么，脑海里似乎有很多问题，但是又什么也没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紧紧皱着眉头。

“想出去走走吗？”

程俞峰突然开口，伸手撩开他鬓角的碎发。他下意识地躲了躲，不自在地笑了下：“嗯。”

程俞峰嘴角的弧度突然消失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原样。谢意没有发现，他正费劲地挪下床，感觉浑身使不上劲儿。

出门的时候，程俞峰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走得动吗？”

“还行。”谢意觉得头有些晕，但是他没有说，“我睡了多久？”

“……一个星期。”

男人在回答之前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但是谢意并没有发现，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程俞峰感觉到谢意的不自在，但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缓解这种尴尬。他现在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颤抖着。要不是他一直在死命克制自己，他几乎要把面前这个会动的谢意摁在墙上，死死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以此来确定他真的存在。

而不是自己的又一个幻觉。

谢意没有发现后边的人有什么不对劲。他的注意力全然被这栋极具设计感的大房子所吸引——这是一栋以原木为基调，开放式为主，辅以许多透明的元素的屋子。在踏出大门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栋建筑几乎是融入了自然之中。

程俞峰带他走到了方才房间里看过的那片树林。才一会儿的功夫，草地上就多了一张小桌和两把椅子。热粥和小菜在这片静谧中冒着腾腾的热气。听见有人踩进草坪，那只四处张望的灰兔子一溜烟钻进了远处的兔洞里。

“坐吧。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粥。”

谢意好奇地坐下，扒拉了下碗里的粥，看到了里头的小虾仁和葱花。他舀起一勺，小小的虾仁沫溶在粥里，化在口中，有些咸。他安静地吃了几口，感觉到对面程俞峰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放下勺子。

“怎么了？没胃口吗？”

谢意摇了摇头，想着该说些什么。

“我……发生什么事了？”

程俞峰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谢意感觉他不想谈论这件事。

“你之前受伤了。”

“然后呢？”谢意眨了眨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但程俞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谢意，漆黑的眸子释放出让人心悸的压力，像沼泽一样将他拉了进去。

谢意咬了咬唇，大着胆子悄悄挪开眼，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碗粥，一句话也不敢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