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第一眼看见程俞峰的时候，谢意是心动的。可能是因为他的手很暖，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声音很温柔。反正他就像一束光，一下照进了他混沌不堪的意识里，在沼泽里开出了花。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个男人明明长得这么高大，走起路来却好像有些飘忽；虽然一副冷静从容的样子，看向他的眼神却激动得有些神经质；而且他总是紧紧咬着牙关，仿佛在克制着什么……他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好像一碰就会断。

所以现在，谢意有些怕了。

“我吃完了……”谢意放下碗，舔了舔嘴唇，乖巧地把手放在膝盖上，不敢看他。

“那我们进去坐坐吧。”男人向他伸出手，他顺从地握住了。很暖。

客厅里，落地窗边有一只漂亮的摇椅，他忍不住走了过去，在征求了程俞峰的同意后便坐了上去。

“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程俞峰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都是你的。”

谢意却没听出言外之意，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等你精神好了，我再带你出去走走。后面那片树林很大，你一直喜欢去那儿散步。”

“好啊。”谢意把腿曲在胸前，窝在半球形的摇椅里，半边脸埋进羊绒抱枕，像黄金笼中的金丝雀。

四周的空气突然柔和了下来。程俞峰坐在对面，失神地看着面前的人儿，想到他们俩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客厅里很暖，椅子也柔软得恰到好处。谢意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些困了。他想说说话来打起精神，于是下意识问了个一直缠绕在他脑海里的问题：“程俞峰，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程俞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谢意会突然叫他的名字。

“程俞峰？”

“啊，抱歉。”

程俞峰双手交握着，右手的拇指深深压进了左手的虎口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松懈下来靠进椅背，沉沉吸了口气。

“算上今年，我们在一起已经二十年了。”

“啊？”谢意的睡意一下就散了。

程俞峰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冷淡得近乎冷漠。要不是谢意瞥见他咬紧了牙关，他都要觉得程俞峰在骗人了。

“我们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程俞峰的表情突然柔和了一下，“是你先告的白。”

谢意有些尴尬地垂下了眼。

“明明是我先喜欢你，最后却让你先告了白。”程俞峰低声喃喃，谢意却没有听清。

“你很喜欢生物，每次都考年级第一。数学也是。”

“后来你来弗国学生物技术，还是每次都考第一。”程俞峰顿了顿，似乎有些骄傲地看着他，“我在商学院的图书馆里也能听见教授们在谈论你。”

“所以你才叫我一一吗？”谢意笑了。

程俞峰愣了下，居然也勾起了嘴角，整个人的气场一下就柔和了起来。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神不知飘向了何处，接着自言自语似地说：“后来我毕业，在金融街做了几年，存了一些钱。等你博士毕业后，我们一起创立了一家生物技术公司。”

“生物技术……公司？”谢意一直歪着脑袋回忆，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嗯。程一生物科技。”

“你说过想要一个自己的实验室。所有的发明家都需要一个自己的实验室。”程俞峰看着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谢意觉得自己根本摸不透这人的心思。

“真的吗？我想去看看。”他讨好地说，心里也确实有些好奇。

没想到程俞峰却立马说：“等你想起来了，我再带你去看。”

“啊……好吧。”谢意有些尴尬地动了动，椅子又晃悠悠地摇了起来。

程俞峰换了个话题，道：“你坐着的这把椅子，是我用树林里的红杉做的。”

谢意惊讶地眨了眨眼：“你这么厉害？”他不由得转了一圈头，又伸出手仔仔细细地抚摸着椅身。

“嗯。”程俞峰垂下眼，淡淡道，“我这把，是你做的。”

谢意看了看程俞峰身后这把抽象派木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一笑，程俞峰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在不经意间，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谢意笑着问。

程俞峰只稍顿了下，便说：“三年前，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

谢意想了好一会，说：“乔迁礼物？”

“算是吧。”

谢意脑袋转了一圈，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栋房子真好看。”

程俞峰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欣喜：“你喜欢吗？”

“嗯，很喜欢。”

程俞峰表情更柔和了一些。谢意终于感觉他又变回了自己第一眼见到时的那个人。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买下这里吗？”

谢意很认真地想了想，他是真的很想回忆起来。但是程俞峰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走过去蹲到他身旁，轻轻抓住他的手说：“今天晚上一起看电影吧。”

“好啊。”谢意连忙答应道。

***

吃过晚饭洗了澡，谢意擦着头发边从浴室出来，就看见程俞峰在点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谢意闻到空气里传来淡淡熟悉的味道，想起他刚醒来的时候也闻到过这个味道。

“白檀。”程俞峰说。

“为什么要点这个？”

“有镇静作用。你不喜欢？”

谢意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程俞峰却看出来了。他迟疑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却没有说，默默把香掐灭了。

谢意觉得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