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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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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无归看着都觉得累,这孩子虽然冷漠了点,但心地很好,通明透。江羨决无瑕顾及他时就会跑来询问暮无归,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堂堂正正,有时一同偷懒玩闹,一来二去也熟识了。

对于此,江羨决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他知道暮无归的性子,所幸也懒得搭理。

天天过的如此充实,姬泪也没有任何怨言,对江羨决这个师尊十分尊重,受江羨决影响,行事也是有分寸的。

瞧着庭院中练剑的小孩,暮无归看向悠闲自得呷了口花茶的江羨决,道:“江羨决,你不觉得你对姬泪的要求太高了吗,你一下子教授如此多,他如何使用,欲速则不达,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无碍,我自然看着,再说了……”江羨决眯起眼,轻轻呢喃:“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徒弟还不错,很聪明。”江羨决摇摇头说。

暮无归白了他一眼。

“对了,有一事你可知?”江羨决突然问。

“什么?”

江羨决默了一下道:“你可还记得花下教的渡欢。”

暮无归脸色当即落了下来,语气不爽道:“记得,你提起他做什么?”

“这渡欢昨日被发现死了,而且脸皮被剥了下来。”

这消息如同一个重磅□□,炸得暮无归有些愣然:“死了?怎么可能?!”

江羨决道:“此事不假,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暮无归被他看得有些奇怪,随即想到什么,皱眉道:“你别告诉我,所有人都因为是我干的。”

江羨决点头:“你还真说对了。”

暮无归道:“我一直都在百花楼里,如何杀人,再说了我可没有剥人脸皮的癖好。”

江羨决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是别人不知道,不过渡欢的确死的蹊跷,而且所有矛头都指向你。”

“怎么说?”

“看情况而言,那日你与渡欢纷争不愉,渡欢似乎是在那一日身亡的,除了脸皮被扒了下来其他完好无损,尸身被保留到现在。况且那日你对渡欢说了他皮相也不错,人而后就没了脸,不得不让人怀疑。不过也幸好你当时打了伞,别人看不清且不知道你是何人。”

暮无归皱眉:“此事只怕不简单。”

“有两种可能。”江羨决伸出两根手指头:“其一,花下教树敌本就不少,有可能是仇杀,要么就是看不惯而杀之后快。其二,蓄意而为,目的像是嫁祸给你,借刀杀人。不过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又为了什么?渡欢承习花下教媚术,能轻而易举除了他的人,只怕也不是个简单的。”

暮无归叹了口气:“所以照情况来看,我给别人顶了锅成了替罪羊了。”

江羨决想了一下道:“对。”

暮无归冷笑:“真当我是软柿子,圆的扁的任人揉捏吗。”

江羨决笑道:“他们并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如今你身处百花楼,谣言止于智者。若是你真的出手做了什么,说不定会弄巧成拙,真的中了有心之人的圈套。你不理会即可。”

暮无归点头。

江羨决又道:“不过往后你留心着点,那毒娘娘想来已经知道渡欢惨死,渡欢是她的关门弟子,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毒娘娘的手段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城府更是深。”

暮无归点点头,手往后一捞,手中多了一朵牡丹,他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亭子里,江羨决端坐着看书喝茶,暮无归倚靠阑干坐着,拨弄折来的大红色牡丹,江羨决狠狠的刮了他一眼。

百花楼里的花江羨决爱护的很,给暮无归折了一枝已经是底线了,要是下次再看见,他非得打断他的手才行。

这半个月因为好吃好喝的养着,虽然累了些,但更多的是锻炼了身体。姬泪的身高抽高了一点点,白白嫩嫩的,不过还是矮,只到江羨决腰部还要往下一点。身高不是问题,关键功夫了得就行。

姬泪瘫着一张脸穿过小径,就看见自家师尊在看书,师叔倚着阑干得意洋洋的样子,他知道师尊和师叔铁定又是在暗暗较劲,见怪不怪拱手问候:“师尊,师叔。”

“嗯。”江羨决翻页,头也不抬道:“今日课业做的不错,但仍有不足之处,还需多加练习。明日为师给你换一柄剑,木剑已经承受不住你的修为了。时间差不多了,去歇息一会,半个时辰后再练七艺。”

之前江羨决考虑到姬泪年纪太小,怕会伤了自己,所以一直给他用的是木剑。但随着他修为增长,每一次练剑所溢出的真气木剑有可能承受不了会碎裂。

循序渐进,江羨决想着,也该让小徒弟真正的接触所谓的……道。至于以后他要如何选择,那是他自己的决定。

“知道了,师尊。”姬泪点头,拱手就要退去,一抬头就看见暮无归给他使眼色,心下了然。

“嗯?还有事吗?”

江羨决抬头,姬泪低眉垂眸,摇头:“无事。”

说罢就拎着木剑面无表情的走了,江羨决看了一眼他挺直的小小身影,不着痕迹撇了一眼暮无归,凉凉的勾起一抹弧度。

风飒飒吹起,落英缤纷,亭子里只剩江羨决安安静静的坐着,只听细碎的翻页声时不时响起。

“……”

二楼书阙,轻纱曼舞,桌台上的铜炉燃着淡沁熏香。

厚重的书架子前,姬泪看了看,踮起脚尖,费力的取下一本厚厚的典籍。他转了个身走回案桌前,脚步顿住,他望着对面尽头隔着的厚厚纱帘纬缦,两侧的花枝爬上整道门楣,虚虚掩映。

姬泪默默的看了一眼,那里他没有去看过。自拜师以来,他便一直忙于修行中,压根没有仔细走过百花楼每一个角落。他有几次看到师尊静静地站在那,呢喃自语,总是很伤情。

他好奇,那里有什么,让一向严肃疏离的师尊如此失神,但他不敢多问。这是师尊的私事,不是她该过问的。

书籍被平平整整的放在书桌上,姬泪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瞧着四下无人。他走过去掀开层层纱帘走进去,两边摆放了许多盆植,团花锦簇。

姬泪抬头,一刹那怔愣了。

这里什么的没有,只有一幅壁画。壁画上的人惊为天人,站在桃枝下,那□□刻画得栩栩如生,好似下一秒就会从画中走出来。

姬泪看了好一会,目光下移看到上面的字,他支着下巴思索,舞流年,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怎么,小姬儿是不是很想知道他是谁?”

暮无归的声音徒然响起,红光划过,显出身形,他抱着双臂笑盈盈的看着不及他腰间的小萝卜头。

姬泪漠然的瞟了他一眼,黝黑的眼瞳闪动几下。

“他呀,是你师尊的心上人。”暮无归幽幽开口,然后紧紧的盯着姬泪的脸不放过他丝微的表情变化,期待着小萝卜头的神色。然而让他失望了,姬泪只是冷淡的哦了一声就没了。

“小姬儿,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

修真界虽然也有男风,但并不盛行,多多少少被人垂骂,自己的师尊是断袖,难道他没有什么想法?

“……”姬泪想了想,抬头道:“我在想,我应该唤他做师娘还是……师君?”

“呃……”暮无归诡异的沉默了半响,道:“这个问题应该问你师尊。”

“……”

姬泪不语,垂下眼帘,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书桌前,拿起书籍翻阅。

暮无归被他那微妙的一眼看得愣了愣,他也不恼,反而笑了笑,扔下一句话就消失了:“小姬儿,你慢慢看书,我先走了。”

沉迷于书海的姬泪抬了一下眉,又继续低头看书去了。心中却想着师叔怕是又跑出去祸害别人了,这几日两生城里可有不少人抱怨被捉弄。

夜晚,夜色无边,百花楼灯火微微。

江羨决和姬泪面对面坐着,执棋对弈,棋盘上的局势复杂,黑子白子交错缠绕,仿若两条纠缠撕咬的巨龙。

姬泪的棋艺传自江羨决,不过学的不久,只是一点皮毛,很快就输了。

“师尊,我输了。”

“嗯,看到了。”江羨决又落下一子,神色莫测:“进步很大,还需练习。”

“是。”姬泪应声,看了看四周又问:“师叔还未回来。”

“你管他做什么,两生城就这么大,又不会走丢,玩够了就回来了,你师叔的性子就是个管不住的。”江羨决嘴下不留余地的一通贬低。

姬泪端坐着低眉不语。

这时,一道悠扬绵长的笛声响起,时高时低,时远时近,笛声呜呜,萧然如慕。

江羨决放棋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幽幽,是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些声音了。

姬泪昂首,他听声辩位知道笛声是从楼顶传来的,他看了一眼没有多大反应的师尊,起身走出去。

百花楼最顶楼,很黑,昏暗没有点灯。

一袭黑衣冷魅的人站在栏杆前,吹奏竹笛,风灌来,衣袍鼓动飘飞,他几乎没什么神情,很平静,平静到忧郁,目光幽邃迷离。

姬泪停在他身边,听着悠扬笛声,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地上。

“师叔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暮无归停下手中动作,笛声戛然而止,他叹了口气,转头却笑嘻嘻的道:“能有什么事,怎么样,可还好听?”

姬泪道:“很好听。”

暮无归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地上的酒坛子,道:“要不要陪师叔小酌一番?这酒可是好酒,是你师尊亲自酿的,藏了十几年了。”

姬泪跟着坐在地上,接过一小坛,犹豫着,他又听见暮无归的声音。

“这酒啊有一个名字……江醉舞,是不是很好听……”

是啊,很好听……

也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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