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吟（二）（2 / 2）

“……我和哥哥始终相信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只想要你一句话，是还是不是……如果真的是你，我和哥哥也会原谅你啊，这么多年早该放下了，况且……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

这句话在暮无归脑中响荡，他微微低下头，眼眸动了动，轻笑出声，“阿凉，从我堕魔那一天起，我已经不再是云家的人了，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云断念缓缓放开了手，声音沙哑哽咽：“……对不起，暮哥哥……对不起……”

暮无归摇了摇头浅笑道：“你们都没有对不起我，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可是……”云断念望着他，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

“很晚了，天有些凉，阿凉你的身体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暮无归看了一眼窗外。

云断念看着暮无归开口：“暮哥哥，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还能想以前一样没有什么烦恼，没有任何距离，一起开心，一起生活吗？

“……”暮无归看了他一会，转头道：“或许吧。”

得到这样的回答，云断念没什么可说的了，他叹息一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开了门。云断念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压下那一股冲动，声音轻轻飘入暮无归耳中，“我知道了……暮哥哥，无论如何，阿凉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关门声响起，隔绝了轻碎的脚步声，暮无归舒了一口气，心中一片乱麻。

有些东西，他已经不敢再奢望了……

竖日。

昨天的事大家都一致的选择性忽略，谁也不提，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白止寻一行人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多停留几日，就宿在百花楼里，江羨决笑而默许。

江羨决倒了两杯刚泡好的茶递给云深和云断念，又看向大大咧咧倚在阑干上叼着草根的暮无归，问道：“暮无归，你要试一试吗？”

暮无归拒绝了，云深盯了他一会才移开目光，向江羨决道：“这些年不见踪迹，想不到是在这百花楼里，看来你过得挺不错的嘛。”

江羨决顿了一下笑道：“不过是苟且偷生，图个清净罢了。”

云深皱了一下眉：“说的你好像要死了一样。”

“死倒没有，不过似乎也不远了。”江羨决道，目光幽邃，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暮无归扭头不悦道：“江羨决，有你这么咒自己死的吗，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不然你就是埋进土里，我也要把你挖出来。”

“暮无归，怎么你这次活过来感觉比以前更凶残了。”江羨决支着下巴玩笑般惋惜道。

“凶残？”暮无归歪头似笑非笑看向他，“是什么给你这样的错觉？是我太好说话了吗，我还有能更凶残，你要试一试吗？”

江羨决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惜命的。”

“嗤。”暮无归瞟了他一眼。

云深向江羨决好奇问道：“你答应了他什么？”

江羨决伸指摆了摆道：“秘密，而且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知道，越是如此我更是想一探究竟了，还是……”云深目光移向暮无归，笑眯眯道：“你们在骗我们，嗯？”

“那又如何，随你怎么说怎么想。”暮无归眨了眨眼道。

“暮无归，皮痒了是吧。”云深笑了一下，放下茶杯。

“想打架？我奉陪。”暮无归站直了身子，拂了拂手袖。

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眼中满满的火气，江羨决和云断念夹杂两人中央的桌边坐着，也不理会。

“说不过两句就动手，真不是一个好习惯。”江羨决叹了口气。

“咳咳。”云断念轻咳几声，脸色苍白如纸，他轻柔笑道：“习惯了就好。”

江羨决又道：“怎么不见沧灵君和舞流年？”

“今日早晨沧灵君和舞流年一同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云断念闻声抬头，柔声细语道。

江羨决挑了挑眉，指尖摩挲着茶杯上的纹路，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也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两道流光划过，两道身影瞬间出现在门口，正是白止寻和舞流年。两人皆是风尘仆仆，身上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戾气。

暮无归被吓了一跳，啧啧道：“你们去做了什么，身上这么重的戾气。”

暮无归天生带煞，对煞气阴气之类的东西十分敏感，两人一出现，他就感觉到了不轻不重的戾气，不由皱了皱眉。

白止寻看了他一眼，直径坐下，清冷道：“三日后离开，暮时，你随我回白家。”

“为什么？！我不要。”

白止寻抬眼直直撞入他的眼眸中，“没有为什么，难道你怕吗？”

“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的我好像怕你白家一样，谁怕谁啊。”话不假思索就吐了出来，一说完暮无归顿时后悔了，他刚刚说了什么？！怎么就被这么一句话给刺激了，他愤愤的看着白止寻，气的牙痒痒。很好，我不把白家闹得鸡飞狗跳他就不叫暮无归。

暮无归冷哼一声，气冲冲的走出去了。

待人影再也看不到，白止寻才收回目光，江羨决道：“三言两语就能牵着暮无归走，沧灵君手段果然高明。”

白止寻抬眼，面无表情，古井无波的清冷眼眸动了动，沉默不语。舞流年睁开眼，看了一眼江羨决转身离开。

云深倚在门槛上，转头锐利的目光直刺白止寻：“白止寻，我告诉你，若是你敢动暮无归一根汗毛，我不介意云家和白家撕破脸。”

“……”回应他的是白止寻的沉默。

“沧灵君，哥哥的话不是玩笑，他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也许从前的误会我们看不清，但是现在我们可以慢慢寻找答案，暮哥哥始终是云家的一份子，我们的亲人，所以……”云断念温和的笑容渐渐变得严厉起来：“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是好是坏，请你善待暮哥哥，否则……”

云断念虽然常年病弱缠身，看起来最好欺负，但是心思却比任何人透彻通明，是一个比老狐狸都难对付的人。

“看你们两兄弟把能说的都说了，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江羨决无奈笑了笑，继而道：“暮无归这个人啊，我觉得他有点傻呢，许多事情自己扛着，我无法告诉你们什么，只能说许多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的朋友不多，但真心的却只有这么一个，作为朋友，我希望暮无归能够好好的，也希望有一天你们能够理解他，因为啊……他总是这么傻……”

沉默在心底蔓延，云深看着江羨决，对他的话耿耿于怀。云断念若有所思，笑容清浅温和，眼中多了一层薄雾，看不透。

细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白止寻抬眼，冰冷冷的看向江羨决，一语不发站起来，转身离去。腰间的追光铃发出一串清脆悦耳动听的声音。

“也许白家对暮无归来说，是最好的地方……”江羨决轻轻呢喃，至少安全多了……

他走到廊道上，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