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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故梦(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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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曾见过花开时的刹那芳华?

可曾听到过万物复苏的声音?

可曾感受过冰霜白雪抚过脸颊时的温柔?

这些从未有过的感觉,今日江羨决却仿佛感受到了。

久久不见江羨决回答,舞流年走近他,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问你呢,你是谁?”

江羨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舞流年近在咫尺的面容又是一愣,不着痕迹后退一步,道:“在下江羨决。”

“清河江家的江羨决?”舞流年轻轻念了一声,笑道:“我听暮无归说过你,他应该是来了千疆吧。”

瞧见江羨决点头,舞流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看向似乎有些局促的江羨决心下好笑,朗声道:“你好,我是舞流年,你应该听说过我。”

“很抱歉打扰你了。”江羨决点头又道了一句,云舞八大风雅之花舞――舞流年,天底下谁让不知晓,谦谦君子,如花美眷。

舞流年摇头:“并没有,我刚好也练完了,只是没想到会有人来,你很喜欢花吗?”

“尚可,素闻千疆十里桃林之美名,此番便想过来见识一下,只是不知道花舞公子在此。”

舞流年问:“嗯……那你觉得如何?”

江羨决仔细看了看舞流年精致的五官,指尖轻点,微笑着轻声开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你真会说话。”舞流年挠了挠头,腼腆的笑了,“你是第一次来千疆吧,看在这些花花都喜欢你的份上,送你点东西。”

“什么?”

舞流年转身找了一棵看起来比较老的桃树,在树根底下挖掘,他的动作很快,但是并不粗犷,相反很是优雅。很快,他就挖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他用地上堆起来的花瓣擦了擦,然后扔个江羨决。

“桃花负,送你一坛。”

这片十里桃林里埋藏了许多桃花负,每一棵树下埋的桃花负的年份长久都不一样。平时若是想喝,只管来十里桃林挖就好,反正酒多的是也不怕被偷挖。

江羨决手忙脚乱接住,不至于手滑掉地上摔碎,他虚惊一下,看向拍衣服的舞流年,道:“谢谢,不过你我素未相交何故赠我?”

听到江羨决这话,舞流年蹙了一下眉,伸出手招了招,“我乐意,看你顺眼就行,谁说尚未相识,手伸出来。”

江羨决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依言伸出手,舞流年伸出另一只手比划一下,和他的手掌对上了,啪的一声拍了一下。微微刺痛传来,江羨决更是疑惑不解。

“你这是……”

“击掌为盟,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你可以收下了,一定要喝,不然就是拒绝和我成为朋友。”舞流年笑盈盈道,晃了晃手。

江羨决微愣,心中划过一丝异样,随即笑道:“谢谢,花舞公子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舞流年微微昂起下巴,“怎么个不一样法,还有你莫要花舞花舞的喊我,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

江羨决笑了一下,静静地看着他不语,伸出手来摊开掌心接住落在两人眼前的花瓣,身上本是冷锐的气息似乎在一瞬间放软了许多。

舞流年感觉很稀奇,明明是两种不一样的气息,却如此和谐,他看了看江羨决手中的花瓣,又看了会周围的一片粉浪花海,“如果你喜欢这里,你可以常来。”

“……你不会介意吗?”江羨决突然问。

“介意什么?”舞流年茫然一瞬,稍稍思索想到了什么,“介意你是江家的,担心你品行不端?不会,你既然能与暮无归成为挚友,足以证明你并不像江家那些……嗯,眼高于顶的人一样,我相信暮无归的目光,当然也信得过你,你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

“为何这么说?”

舞流年轻轻带动身体,揉捏身边的舒展的花瓣,那一片片花雨落在他身边,分外唯美,他侧首道:“我喜欢花,它们不讨厌你,我经常在这片桃林练舞,你也可以来找我。”

江羨决愣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牵强奇怪的理由,突然觉得有些有趣,他道:“这样不会打扰你吗?”

“没事呀,反正我平时也无事。”舞流年摇了摇头,平时没事他都是练舞打发时间,有时候暮无归来千疆他才觉得有意思,不然简直索然无味。

“好,希望你不会嫌弃我。”江羨决点头,轻笑一声。

“不嫌弃,你是和暮无归一起来的吧,他来了居然不来找我……”舞流年连忙摇头,收起长生双剑,嘀咕几句朝桃林外走,不见江羨决跟上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大声道:“江羨决走了,顺便带你去看看千疆的景色。”

江羨决看着舞流年的身形怔愣片刻,他渐渐地笑了,敲了敲酒坛子,把它收起来。他回身望了一眼十里桃林,迈着矫健的步伐缓慢跟上。

千疆水谣道,处处都是水色,一面面粉花鼓台上时不时都有舞家的弟子们在跳舞,中央的被水中长出的枝木包围的大鼓台上,一群粉衣女子簇拥着黑衣少年翩翩而舞。

暮无归在中央伴舞,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体弯出不可思议的弧度。待收了最后一个动作,他松了口气,好在那些女孩子没有再纠缠他再来一遍,如获大赦一般跳下鼓台。

舞流年一走过来就看到了伸腰的暮无归,加快速度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抱怨道:“嘿,暮无归,你不够意思,来千疆也不来找我。”

“哪能啊,姐姐们的盛情难却啊,总不好拂了姑娘们的面子不是。”暮无归摊了摊手点头哈腰赔笑道。

“哼,算你有理。”舞流年松开他,抱臂傲然出声。

暮无归耸了耸肩,目光在舞流年和江羨决身上流连,眯着眼问道:“你们怎么走一起了?”

舞流年道:“刚才遇上了,倒也认识了一下。”

“我的荣幸。”江羨决微笑着说。这话引得两人齐齐转头,舞流年脸上难得出现了薄红,暮无归古怪的看着他,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暮无归,你这几日跑哪去了,云深他们可是又气又急。”舞流年又道,他可以想像到暮无归回玄水坞时一定会先被云深一顿痛骂。

“白家呀。”

“就知道。”暮无归时常往白家跑,也不知道干什么去,明明不喜欢白家的那些破规矩还经常跑去,真是奇奇怪怪的。

“只有你回千疆?”

舞流年摇头:“大哥还在玄水坞。”

暮无归就知道舞邀月还在玄水坞,肯定是在讨姐姐欢心。舞家和云家世代交好,云从心和舞邀月自小有婚约,而且几乎算得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久而久之自然生出不一样的感情来,接下来的就是水到渠成了。

舞流年拉了拉筋骨,看向不怎么愉悦的暮无归,道:“想什么呢,来不来,可别跟我说隔了段日子你就不行了。”

“你才不行。”暮无归顶了一句,和舞流年双双飞身上了鼓台,背对背站着。底下的江羨决愣了一下,一头雾水,这是要比试?

舞流年率先出手,长生双剑在手,剑柄上的桃花剑穗迎风飘扬,他跨出一步,身体飘然旋转一周,手中的长生挥舞起来。暮无归轻笑一声,周围看过来的人不知是谁扔了一把红舞扇上去,暮无归稳稳当当接住。手腕用力轻撤,红舞扇扇形面上嵌着金丝纹,底下坠着长长的火红流苏飘带。暮无归扇了扇,扬起红舞扇缓缓动了。

暮无归经常来千疆,每次来总会和舞流年同台转圈圈,舞家的人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在比试,但是看多了才发现只是纯粹的娱乐,也就见怪不怪了。

在千疆,转圈圈是一件日常的简单到不能在简单的事,身为舞者,不会转圈圈是不合格的。况且在舞家,大小刑罚千奇百怪数不胜数,其中一个就是转圈圈。从小转到大,这点程度就只是冰山一角,至少都是一个时辰以上。

舞流年变换了一下手中的剑,旋在暮无归身边,开始转圈圈,淡粉色衣摆飘逸,仿若一点绽放的桃花。暮无归微微侧身,红舞扇平横翻转,和着舞流年的步伐转动起来,流苏飘带在身边飞绕成圈。

他们转圈圈的速度极快,让人看了眼花缭乱,底下的江羨决看着都觉得晕眩无比。

“看着眼晕?”舞回袖倏然出现在江羨决旁边,看着鼓台上转圈圈转的欢乐的两人,眯了眯眼。

江羨决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舞回袖转头看向他,娇笑道:“不要紧张,我听小四说了,你是暮无归的朋友,况且看样子小五也认可你了,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风舞姑娘说笑了。”

“不必如此,你大可叫名字,你这人甚是有趣。”舞回袖抱着双臂,沉吟片刻又道:“你似乎很不喜欢江家,听说你与江家翻脸了?别人都说你不自量力与江家对峙,我倒觉得江公子勇气可嘉。”

江羨决勾唇扯出一抹冷笑,漆黑的眼眸划过一缕幽光,“江家有我没我都一样,于江家而言,我们都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

“哦,你倒是看的很清楚,有胆量,只是你与江家撕破脸皮,江家必然不会就此放过你,你又欲何去何从?”舞回袖玩味道。

“天下之大,江家难不成还能只手遮天不成。”江羨决晦涩不明道。

舞回袖看着他的半边脸,竟是读不懂。舞流年与暮无归已然停下动作,舞流年飞身下了鼓台,悠悠道:“要是江羨决你没地方去可以留在千疆啊。”

“留在千疆?”江羨决愣了一下,看着舞流年,“怎可?”

舞流年道:“有何不可,我们好歹也算朋友,难道朋友有难不应该两肋插刀吗。”

“哟呵,小五啊,你这小心思别以为姐姐看不到。”舞回袖似笑非笑看着舞流年,直看得他尴尬的挠了挠鼻尖。

好吧,他就是嫌平时都没有人陪他无聊,才想让江羨决留在千疆,不过这是其一,其二也是想帮一帮江羨决,毕竟江家那点破事他还是知道了。他可不想才认识的朋友这么快就没了,插刀是肯定要的,不然他也有点过意不去,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好吧,小五都这么说了,江羨决你大可留在千疆,在这里可没有人敢伸手过来,除非是想自断一臂。”舞回袖最看不得小五装可怜撒娇卖萌,心一下子就软了。

“就知道二姐最好了。”舞流年笑嘻嘻道,朝一脸傻愣怔神的江羨决挑了挑眉。

江羨决微愣,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流年的收留了。”

“你要是不想待在千疆大可过来玄水坞,反正也不缺一口饭吃。”暮无归和江羨决交好,自然知道他的情况,江羨决轻笑。

关于江羨决留在千疆之事,不消片刻舞宗主便已知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不说暮无归与其莫逆之交,舞流年几个又和他善交,就连向来寡淡的舞琼枝都点头了发言了,舞光启也就任由他们去,江家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也算是有骨气的。再者,只要不威胁到舞家,他们要任何他不会多管,反之则不会置之不理。

不过几天时间,暮无归发现江羨决和舞流年几个打得甚好,尤其是与舞流年更是亲近些许,这让暮无归十分郁闷。江羨决是转性子了?平时对谁看似和善但是实则疏远,作为江羨决第一个挚交朋友,暮无归也是诧异,难道舞流年的魅力更大?

舞家儿女善歌舞,且都是以道入舞,讲究刚柔并济。这天底下若论舞艺,舞家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除非想挑衅整个舞家。

舞流年时常这桃林里舞剑,每当这个时候,江羨决都会观看并吹箫和音,渐渐地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论舞艺,暮无归甚至比舞家的人更为精湛,舞流年曾欲与暮无归比试,只可惜暮无归皆不曾应战。他说他学的舞一生只为一人舞。这句话舞流年不陌生,舞家有一不传外姓子弟的舞蹈,名曰:问相知!此舞只可为心爱之人舞,只献给相爱之人,那是一首祈福的舞!

暮无归不曾学习,只观摩过舞谱,而后自创了一舞,只可惜舞流年他们不曾得见。

舞流年平时无拘无束惯了,和江羨决熟了时常带他在千疆里游玩,弄得舞回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直道小五被暮无归带坏了,暮无归颇觉得冤屈,又有他什么事?这锅他可不背。不过好在江羨决也是知晓分寸的,不会随着舞流年胡来,理当还是修行为主。

而且千疆的姑娘们很热情,热情到暮无归差点招架不住,每每这时舞回袖都忍不住调侃他引了姑娘们的注意,暮无归也顺着杆子往上爬,自我臭美一番,弄得其他几个甚觉好笑。

十里桃林是千疆最为美的一处风景,这里的桃花四季皆开,少有凋谢枯萎,只得落英满地。

巨大的桃树枝干粗壮,暮无归半倚半靠躺在枝干上,啃着手里的桃子,余光往下瞥。树下的石桌边,舞琼枝坐在凳子上垂首盯着地上被风吹拂翻飞的花瓣,目无焦距。

舞琼枝向来寡言少语,闲坐时总喜欢发呆,他的眉宇间若有若无总是浮现一抹冷淡忧愁,却又似乎是错觉。

悠扬管弦之音清明,曲调时而舒缓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密密麻麻一串,恍若仙音钟鸣。江羨决站在树下吹奏剔透玲珑的白玉箫,舞流年仰躺在树边的大石块上,假寐听音。长长的墨发撒在石板上,纵横交错。

舞家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规定,凡是舞家直系,不可剪去自己的头发。女孩子倒还好,只要长过腰部即可,而男孩子不可,因为舞家不提供小剪刀。

一曲毕,江羨决转了转手中的箫,这崆峒箫乃舞流年见他擅箫所赠,他看了看树上树下的几人开口道:“还未出发吗?”

今早舞宗主寻舞琼枝与舞流年过去交待了一个任务,据来信,有几位舞家弟子途径扬州时下落不明,他已命舞回袖前去调查,便交待二人速前去查看情况

“下落不明?”舞琼枝甚是奇怪。

“是否发生了什么事?”舞流年皱眉。

舞光启没有多言,只道:“扬州此地多是非,若非人为只可能是邪魔祸端,此事不可耽搁太久,你们二人尽快前往。”

“好的,父亲。”二人异口同声。

听言此事,暮无归便打算一起去,顺便带上江羨决一起,好歹都是朋友,两肋插刀嘛。况且千疆也留下了江羨决,不做点事都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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