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十)（2 / 2）

他已经把速度发挥到了极限，但毕竟不是在陆地上，能感觉到体温在飞快流失。双腿因为过度摆动而开始有些发麻发直，照这样下去，痉挛是非常可能的。

就在他把短刀咬在嘴里，借机甩两下手臂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浪声。侧头一看，某个病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游到了他身边，顶着一对发白的嘴唇，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雷。

亓昱突然就笑了，说：“来殉情吗？”

楼予翻了个白眼，腾出另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亓昱翘了翘嘴角，取下背上被水泡得早就没用的枪杆，拉开了保险。

那就来看看炸膛的效果吧。他这么想着，朝着飞速驰来的剑鱼扣动了扳机。

枪声被海水吞没，只有咕噜一个拳头大的蘑菇云气泡鼓出水面。炸膛的效果比想象中要好，水流消减掉了大部分的冲力，阻隔了飞溅的弹片，持枪的手仍然完好。

但被枪口直戳进伤口里的剑鱼就没那么好命了，这一下让它半个鱼身都扭曲了一下，水色突然深了一大块，大出血，很好。

一招得手，亓昱毫不恋战，飞快回身游开。他的腰腹力量出众，一个潜泳就出了七八米。那剑鱼被重创也不再打游击，而是誓不罢休地亮出了獠牙，凶猛地朝动静老大的这个家伙追去。

就是这个机会！楼予不退反近，飞快拉响榴弹塞进了它微张的嘴里。他把剩下的那棵榴弹轻巧地往后一抛，没看一眼就扎进了水底，往深海潜去。

亓昱一个鱼跃把榴弹握到手里，心里为他的耍帅感到好笑，又被这种随意气得不行。

三秒不到，那剑鱼就被成了几块碎肉。随着尸块儿渐渐沉入海底，另一条剑鱼也终于循着肉味浮出水面。它在同伴身首异处的尸体前流连忘返了许久，浅尝辄止过后还是坚信多多益善，选择了先解决人类。

楼予在黢黑的水底下屏着呼吸抬头望去，就见那鱼正气势汹汹地往亓昱那边迅疾而去。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可不是我心狠了，我本来想放你一马的，他想。

这条剑鱼刚刚失去了一个同伴，并且还被划花了脸。它认得前面那个人，发誓一定要把他嚼到肚子里去。

尽管人肉并不是很好吃，因为骨头太多了。

这个人类在它看来已经快没有力气了，在水上扑腾的样子着实搞笑。本来还想再逗弄一会儿的，不过还是早点替他摆脱这个困境吧。剑鱼刚才远离战场，没注意到对手多了一个人，冲上去一个摆尾就想跃起，却发现，没能摆动。

紧接着，它的尾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尾巴是它的生命，怎么会受伤呢？

楼予把刚才从亓昱那里顺来的短刀从下往上穿透了剑鱼的尾部，然后翻身揪住它的尖刺，一个借力硬是持刀往里划拉，生生给它手动剖了腹。

剧痛使剑鱼精神分裂般嚎叫起来，大张的嘴巴成了容纳榴弹的最好容器。它粗壮的尾巴一个甩动，竟甩落了企图钳制住它的人，还顺势抽了他一巴掌。

楼予被这个甩尾拍中了肩膀。若他还是巅峰状态，那自然是还能反手回它一刀。可好巧不巧这一下正好拍在他伤口上，瞬间身子就软下去，眼泪都飚出来了。

一口长气终于是没憋住，他没忍住骂了句脏话，秃噜出一串水泡陷入窒息，仰面倒向了深海。

失去意识之前，他看到那条丑极了的鱼从内部爆开，场面竟意外地壮丽。

“人类在节日庆典的时候，都是要放烟火的。”

“嗯。”

“大家放了烟火就会很高兴，不过也是因为高兴才放烟火的。”

“嗯。”

“家里从不过节，所以我还一次都没有看到过。”

“嗯。”

“玄月玄月，这里面好黑啊。”

“嗯。”

“喂喂，你就不觉得今天挺高兴的吗？”

“……”

“哇哦，银色的诶，好漂亮。我可以再要一个金色的吗？”

“……嗯。”

海面可真亮，楼予想，他喜欢所有亮堂的东西。

那抹亮色里正爆开一簇绚烂烟火，有一人背负着火光而来，要带他离开无边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