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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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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座阴湿的地牢,冬末初春仍旧寒意刺骨,整日的暗无天光,只要站上片刻就冻的手脚冰凉,直哆嗦。

武络缓缓靠近最里间的那座牢房,透过层层交叠的铁栏杆,依稀能看到一袭白衣靠在墙角。

走近了,武络定定的看着那人,没有说话。阴寒的牢中,白衣人只穿了件单衣,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受了些苦头,眉心微锁,脸色苍白。

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武络吁出一口气道:“听说你一直不肯说话,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般执拗?这于己有何益处?”

曲倾歌稍稍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淡然合眼,却仍旧没说话。

武络道:“我是心疼你,守口如瓶又如何?萧夜辰未必会再护着你。仔细想想我说的话,你是聪明人何必做傻事。”

又是一阵沉默,唯有地牢中涌进的风声的滴水声在机械的回应着,他等了好久,终是耐不住又道:“我可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开口说萧夜辰勾结东郃谋逆,我就不再为难你。”

料想中的,倾歌没有理会他。这半个多月来,哪一天不是在逼他招认,可得来的最终也只有沉默。

武络打开牢门走了进去,根本不担心他会逃跑。早在关押进来的第一天就逼他服了药,全身瘫软无力,起身走走都是极限。

他蹲下身凑到倾歌身边,关切怜悯的看着他的侧脸,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过,忍不住咂舌道:“看在东郃帝的份儿上我也不想与你动粗,咱们都少受点儿罪。说啊,说萧夜辰勾结东郃,通敌谋反。”

倾歌嫌恶的偏头躲开,眉心深锁尚未舒展,脸上就落下火辣辣一巴掌,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好半晌都听不清武络在说什么。

这一巴掌打的武络的手发疼,他看着倾歌嘴角淌下的血丝,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耐心可有限,多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倾歌靠在墙角,咳喘了半晌才顺下一口气,却嘴角轻扬的笑道:“你将我的身份抛之于众,不就是为了证明萧夜辰勾结外敌么?何必非要我的口供。”

“只有你认罪了,一切才能成立。”武络眯起眼望着他道,“我就不明白,你竟为了他,违抗了陛下的圣令,舍弃了东郃!”

“我并未……”

后头的话被肩头的剧痛截断。武络一把拧过他,逼他转过身来望着自己。衣襟下露出的伤口,又隐隐渗出血来,武络的手指深深挖进血窟窿中,倾歌疼的直抽气,半句话也说不出。

武络冷笑道:“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照我说的做,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呵,痴心妄想。”

面对毫不客气的讽刺,武络心下大怒,恨恨甩手将他推倒在地,然后朝铁栏外的几个狱卒使了个眼色。

哗啦啦一阵细碎的声响,传来金属间的碰撞,倾歌抬头去看,入眼的是一条手腕粗细的铁链子,顺着上去是一套铁木交错的刑具,在烛光下泛着寒光。

武络看着那些刑具,不紧不慢的道:“你不妨好生考虑看看,若你只想拖延时间,那怕是不能如愿了。萧夜辰未必会来找你,当他知道了这所有的一切之后,最想置你于死地的恐怕就是他。”

两人将倾歌死死按住,另两人拽紧了刑具两头,一分分收紧。夹板间的手指顷刻开始充血,十指连心的痛直钻心底,倾歌咬牙挣扎,然而这无力的挣扎在这些狱卒眼中软绵绵的,根本毫无意义。

武络慢悠悠的接着道:“他还不知道吧,朝廷大半被你安插的人架空,就连他的挚友余舒扬也是因为你被贬至遥城,最后病死异乡。再想想秦山狩猎,太子的死又该如何解释,纵然你未曾授意,但此时此刻这些是何人指派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幕后之人想要的结果。再后来萧子闫在牢中自尽,萧煜重伤卧病而死,这些可不都是你想看到的。再到后来萧文轩继位,种种事情,西南粮荒,民怨沸腾,眼看北潇就要走向末路。若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东郃白兮王所赐,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双手已疼到骨子里,连根的剧痛让他头皮发麻,然而再如何挣扎,只有越陷越深的痛苦。武络的话一字一句扎进他心底,竟比这肉体上的刑法折磨还叫人锥心刺骨。

拔除朝中要员是真,陷害余舒扬,令他被贬至遥城也不假,确是他一手促成。虽未想过要置人死地,但余舒扬也的确因此病死他乡。后来的秦山暴..乱,由他谋划,虽临时改变主意,但武络的一意孤行仍旧让这场暴..乱继续了下去,该有的后果一应成真,即便他有心阻止,但到最后也未曾改变什么。

武络俯身看着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摇头叹息,却在蓦然间伸手死死捏住。猝不及防的,倾歌痛呼出声,往墙角缩去,细细密密的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

“不急一时,咱们来日方长。你若是肯说了,或许我还能向萧文轩要个恩旨,留你活命。”

武络笑着离去了,狱卒也出去讨酒喝了,铁栏中转瞬又剩他一人。

十指无法弯曲,指间的疼仍旧一丝丝往心里扯,稍稍碰到,呼吸都是一紧。

一尺见方的天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就像苍穹的一只眼睛,正悲悯的望着他。

曲倾歌缩在墙角,靠着湿潮的被子,低声喃喃:“但愿你就此恨我,放我自生自灭……”

同样的一抹新月醉卧,悯惜着北疆也窥视着南方。

家家烛火陆续进入安眠,一片静谧安逸,而却从萧王府的书房内传来一阵不安的响动,有东西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那是案几翻倒的声音,案上的东西散了一地,烛台倾倒火苗灭了,转眼屋中就暗了下来。

黑暗中萧夜辰靠在软垫里,直勾勾的盯着手边上那封信。夜空般的眼眸深处色彩深邃,看不出情绪,只觉得那双眸子阴冷无比,像是深渊寒潭下尘封的冰绡,半分温度也没有。

握拳发出的咔咔声响,像是呼吸在一分分冻结。

良久的沉默后,一声冷笑从嘴角飘出,森寒阴枭:“曲倾歌,你够狠。”

翌日一早,福福去敲自家主子的房门,好半晌都无人应,进屋一看,衣被都是整整齐齐,昨夜他根本就未曾回房。再到书房去唤了两声,刚进门就是一阵惊呼,案上的东西一片狼藉,茶杯碎了一地,笔砚摔了好远。

自家主子昨夜里究竟干了什么?

一连找了许久,福福才在后院的一棵大树上找到他。树下摔了一坛酒,人正倚着树干小憩。

喊了好半天,福福就差爬树了,萧夜辰才懒懒的应了,一招手将剩下的半壶酒也扔了下来。福福想伸手去接,谁知来势太快,吓得他护住脑袋不敢动了,哐啷一声酒壶砸的粉碎。

不对不对,主子今天太不对劲儿了。平日里惜酒如命,今日一连砸了两壶?公子也没回来,该不会是公子出事了,主子心烦意乱?

想了想福福开口劝道:“那个,公子吉人天相,肯定没事儿的。殿下你要不要先下来?”

萧夜辰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酒意笑道:“我能有今天,拜他所赐。他厉害着呢,我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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