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2 / 2）

“我要干什么，你还不知道？”蒋闻霄说着，又上前半步，将胳膊往陈凌肩上一搭。

陈凌肩上受力一沉，接着就想要挣脱，却根本使不上力气，挣了几下，人都有点站不稳了，只得堪堪地靠在墙壁上直喘气。

“哎你躲什么啊？跟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我对男的可没兴趣。我要的东西只有一个，就是你姐的下落，你给是不给吧？”

陈凌稍微平息了呼吸，冷冷地说：“不给。你别想了。”

“不给？”蒋闻霄的声调往上一挑，“那你可是太不给我面子了啊。”

陈凌迎着他的目光，脸上毫无怯意，手却没出息地悄悄按上了抽痛的胃部。

蒋闻霄向下瞄了一眼，挑起眉毛说：“肚子疼得这么厉害啊？是不是昨天晚上出去干那活了啊？嘻嘻……”

这种恶心人的黄腔蒋闻霄常对他开。他知道反驳也只是给蒋闻霄徒增乐趣而已，何况现在他也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因而默默憋下一口气，没有作声。

见他不理自己，蒋闻霄又开腔了：“不过啊，你去卖屁股我也管不着，只要别带你姐一起就行。你回去跟她说，只要她乖乖听话，小爷我还能养不起她了？还用得着她出去卖？”

这下陈凌终于忍不下了：“蒋闻霄，你说谁呢？你别血口喷人！”

“哼，血口喷人？陈凌，你骂人的词都是在思想品德书里学的吗？”蒋闻霄边笑边说，“我告诉你，你要是铁了心不给我面子，那可就不是血口喷人这么简单了。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在他们头顶响起，距离太近，铃音几乎是在耳边炸裂开来。陈凌头脑里霎时间“嗡”地一声，耳鸣几乎与铃声一同响起。胃里凶猛地叫嚣着，脑中晕眩一片，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脚下踉跄了几步，整个人就要向后倾倒去。他心头一慌，暗道不好，却在这时被一股力量稳稳地托住了身子。随着那刺耳的铃声终于停止，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上课铃声都响过了，快回教室去。”

陈凌足足僵了有两秒钟，才怔怔地转过头。说话的人正是他们班的生物老师。神色一如既往地严厉，凛凛的目光几乎把蒋闻霄气焰全压了下去。

蒋闻霄是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当口冒出来个不认识的老师来打搅了他的好戏，先是愣了神，但随即又一脸不屑地抬高了下巴，刻意无视着穆雨的存在，对陈凌下了最后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随着蒋闻霄的离开，空荡荡的走廊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开始上课的声音从附近的几间教室里传来。空气一时间竟有些凝结。陈凌一回过神来，连忙把重心从穆雨身上移开，往后退了几步，以背后的墙壁勉强支撑住身体，虚虚地喘着气：“穆老师……”

穆雨看他虚弱得摇摇欲坠，却还是要挣脱搀扶的倔强模样，一时间有些无措。想着刚才零星听到的只言片语又不知道该不该多问，犹豫了一会儿，只得用缓和下来的语气说：“胃疼得是不是严重了？还是去医务室看……”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陈凌细弱的一声痛哼，整个身体打着颤，沿着墙壁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去。

“陈凌！”穆雨赶快去扶，却也只抓到了他的肩膀。陈凌蜷着双腿坐在墙角，双手使劲按向胃里，头也深深埋进双膝后面，额头死死抵着膝盖，薄薄的刘海本来就浸了汗，这下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陈凌急促地喘息着，胃里的剧痛一下赛过一下，再加上恶心感一下一下地从胃底涌上来，也管不了旁边有人了，呻吟声不断地从唇齿间溢出。“呃……嗯……咳咳……”左胸也愈发疼得厉害，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陈凌……”穆雨也有点有点慌了。活了二十五年，他还从未见过有人胃疼成这样的，又想到陈凌心脏不好，顿时背后直冒冷汗。

无论怎样，总不能就一直这样坐在冰冷的地上。“地上冷，咱们先起来，先去办公室。好不好？”半晌也没等到陈凌的回答，穆雨于是直接一手圈过陈凌的后背，一手抓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起来。

突然的起身使陈凌眼前顿时昏黑一片，整个人几乎是要栽倒进穆雨的怀里。好在穆雨抓得紧，直接把人护进怀里，才不至于让他跌倒。

“谢谢……”陈凌轻声道谢，这一次没有再拒绝穆雨的帮助，而是任由他半扶半抱着自己往办公室走。单薄的身子乖顺地缩在穆雨温暖的怀抱里，竟微微地感觉到了暖意。可这一点暖意在他暴风骤雨一般的疼痛面前却不值一提。他仍是双手紧抵着胃部，额头上冷汗涟涟，眼眶里也溢满了生理的泪水。

平日里学生们都统一穿着校服，而陈凌体虚畏寒，从开学以来几乎没脱下过宽大的校服外套，可谁都能一眼看出那外套下面的身形有多纤瘦。然而，如今真真切切地将人抱在怀里的时候，穆雨却仍是觉得那身子单薄得令人吃惊，无论抱得多紧，总是觉得手臂里空落落的，仿佛怀里倚着的不是个人，而是团随时可能消散而去的云烟。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能隔着厚厚的外套感受到陈凌身体的颤抖。他抚上他按在胃部的手，那纤长的手指像冰块一样冰冷得可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