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假（1 / 2）

陈凌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精神还有点恍惚。胃里空了太久不断地反酸，胸腹的伤处仍有残余的闷痛。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白蒙蒙的水汽里，他看见自己腹部青青红红的淤痕，都是昨晚留下的惨烈痕迹。他忍不住把手搭了上去，脑海里想象着昨晚穆雨的手是怎样按揉着这片肌肤。一边想，一边手上试着打起了圈。但是不对，不管用什么力度方向都是不对。记忆里的那模糊的触觉，那么温暖却又不焦灼，那么有力却又不粗暴，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能让人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安心下来……平时胃痛一发作，他常常是整夜整夜地在床上翻滚，可昨夜疼得那么凶，却似乎很快就睡过去了，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突然间，他眼前一黑，倒下时勉强抓住了毛巾架才不至于跌倒在地，但膝盖狠狠地磕在墙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是站在淋浴下发呆了太久，缺氧得厉害了。他小心地稳住身子，把水龙头关掉，然后扶着墙壁，一步一喘地挪出了水气弥漫的浴室。他背靠着墙壁急促地喘了好一会儿，眼前的黑雾终于散去了大半。他以最快的速度用浴巾裹紧身子钻进了被窝。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坏了，他可不想再着凉发烧。刚才磕在墙壁上的膝盖不仅青了一片，还破了点皮，正微微渗着血，但他却没精力再顾及了。等身子回暖一些，他裹着被子把头发吹干，然后便一头倒在枕头上，很快睡着了。

傍晚醒来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但还是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整个家里昏暗又冷清，他打开厨房的灯，炽白的灯光刺得他又晕了一下。简单地吃了小半碗青菜粥，他回到房间，听见手机响了。是史晴打来的。

“吃过晚饭了吗？在干什么呐？”史晴似乎是正在马路边，背景里车辆来往声音嘈杂。

“刚吃过，在写作业。”陈凌简短地答道，生怕让史晴听出自己声音里的虚弱。

“哎，高三了作业是不是特别多？我不在家你一定要早睡啊，不要累着了。考不上大学也没事，姐姐养你！”史晴说着，语气愈发轻快。

陈凌不由得笑了，反驳道：“我这样的成绩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啊。”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突然传来吵闹的叫骂声，陈凌不禁皱了皱眉，问道，“你那边怎么了？”

叫骂声渐渐小了些，史晴说道：“没什么，有个司机和行人吵起来了，我已经躲远了。”

“你现在在路边？”

“对呀，我在等人呢，站了都快一个小时了左等右等人也不来，闲着也无聊嘛就想和你聊天。”

“怎么不找个地方坐着等？”

“不行不行，今天这是个大客户，第一次见面我得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陈凌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么晚了还要见客户吗……”

史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连忙宽慰道：“没事啦你不用担心，这一行我都干了这么多年了从没吃过什么亏，我你还不放心吗？”

陈凌没法再多说什么，只得叮嘱了一句晚上小心。

“他们应该也快来了，你别忘了早点睡啊。我听着你声音好像又是没什么精神……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没想到还是被听出了异常，陈凌赶忙说：“没有没有，就是写作业有点犯困。”

“嗯……对了，这些天那个蒋闻霄没找你麻烦吧？”

陈凌说：“没有。”

“那就好……新手机号我只告诉了你和两个好朋友，其他人都没敢说……生怕又让那家伙给知道了。”说起这个话题，史晴原本轻快的语气瞬间沉郁了下来。陈凌听着，心里更是闷得难受。直到放下电话，脸上也没能再露出任何笑意。

晚上躺在床上，他想象着史晴穿着西装裙和高跟鞋，一个人站在陌生城市的马路边的样子，又想想明天自己去了学校还不知要面对什么，辗转反侧地不知到多晚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是无比疲倦，肚子里也依旧在细细地作痛。但已经落了两天的课，况且身体的这点难受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关了闹铃，翻身下床。

洗漱完毕，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发信人的名字让他刹那间背后一凉。

是蒋闻霄在昨晚他睡下后发来的信息，“怎么着，连学校都不敢来了？要是这么没胆，我劝你永远也别来了。别以为你缩头躲上两天我就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他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发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若是害怕，他早就该向蒋闻霄服软了，又何来的今天这样的局面——而是突如其来的，深深的无助。

只要他还在这所学校，乃至这座城市生活，蒋闻霄就像一个如影随形的恶魔，永远伴随自己左右，而且越来越阴狠。经过这一次，他更是明白，没有什么是这个无赖做不出来的。他今天可以对他的威胁不做理会，可以后又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