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2 / 2）

一边哭，一边混乱不清地恳求着：“……不要这样了……求你……穆老师……不要再这样了……”

穆雨不知所措地想去抱住他，他却只往后缩。“求你不要在这样了……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要是又当真了那……那该有多麻烦啊……我会真的真的，真的很难过……都是我不好，求你了……”

穆雨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一时间痛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本能地张开双臂把人揽进了怀里。出事以后陈凌会本能地抗拒别人的触碰。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这样实实在在地抱着他，这才无比真切地感受到，这些日子几乎只靠着输液维持营养，人已经瘦成了什么样子。

陈凌挣扎，他就锁得更紧。陈凌用尽全力锤在他后背上，哭喊着：“放开我！好疼……快放开我啊！”

穆雨一半是安慰一半是命令：“别动，放松就不会疼了，小凌——”

就当穆雨于心不忍地就要放手的时候，陈凌不知是挣扎得累了还是疼得厉害了，终于妥协地留在了他怀里，可身子仍然是僵僵地打着颤，随着抽噎一下一下地**着。

穆雨松弛了禁锢着他的双臂，缓了一口气，轻轻揉着他的后背说：“小凌，我知道以前就是个混蛋，白长了一身岁数，懦弱得比犰狳还不如——犰狳你还记得吧？我课上讲过的。”

陈凌在他怀里不太情愿地小声嗯了一声。

“不仅是犰狳，还是草履虫、鞭毛虫、大变形虫。我脑子有这——么不好，所以我这段时间总是反反复复地在想，越是想就越是后悔。

“我总是在想，要是那天体育课的时候在教室里我对你说了真话，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会不同了。”

陈凌胸口忽地一热，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迟疑：“真话……什么真话？”

穆雨把他从自己的怀抱里捞了出来，以便能直视着他眼睛：“真话么，就是我喜欢你啊，从一开始就喜欢了，不是同情不是责任，更不是什么自欺欺人的熟悉感。喜欢你，也和你无关，不管你对我的是喜欢还是感激还是随便别的什么……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亲了你吗？”

陈凌一早就躲避开了目光，可还是藏不住脸上越来越烫，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小声反抗道：“穆老师……”

可蚊子大小的声音一下子就被穆雨盖过去了。“因为我就那样看着你，我就……我……”尴尬的是，他搜索遍脑海也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形容那种感觉的用词，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说，“反正就是特别想亲你！其实我现在也特别想，但是，呃……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我就还能忍！你放心，我不会再做错了。”

不会再做错了——相同的话他曾说过一次，这一次再说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味了，开阔敞亮语气也全然不似那时的克制和郁结。

陈凌感到自己胸口砰砰地跳着，他真怕一会儿床边的某个检测仪器突然报起警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之前就不会喜欢的，又何况如今这个自己呢？他想穆老师这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他总觉得自己哪里听错了，也可能是自己疯了吧，要么就是穆老师疯了吗？

穆雨如同没注意到他的窘态一样，又往上面添了一把火：“所以你看行不行嘛？我就亲一下！”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他在穆雨忐忑不安的目光里更加手足无措了。他甚至怀疑穆雨是不是在存心取笑自己啊，什么喜欢，怎么可能喜欢，明摆着是骗人的。可是转念又一想，穆老师才不是那种喜欢看别人笑话的人。

他目光躲躲闪闪，战战兢兢的。刚刚过去的这十来分钟，他心里的波澜起落却比过去一个月的加起来还要多，让他脆弱的身心几乎难以承受，再加上竭嘶底里的哭泣和挣扎，整个人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一样狼狈不堪。

穆雨这么看着他实在心疼，又觉得愧疚，只好说道：“算啦，不逗你了。”

陈凌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心道，果然是逗我的啊……但穆雨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一样马上否定了他的想法：“不过逗你的也就是最后一句话。前面说的可都是认真的啊，你要给我好好考虑。”

穆雨这次扯了几张纸巾细细擦去了他脸上眼泪和鼻涕。他眼睛红肿着，脸色比平常更白了几分。

穆雨说：“很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