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定吾之罪(2 / 2)
江无云没有这样的经历。
所以她只能借助与非常君的共情,来写这一段琴谱。
那应当是怎样的声音。
桌案上的琴,琴弦自主微微地颤抖起来。
最开始的是压抑着的,细微得仿佛从远方传来的震颤。
天空蒙着厚厚的一层阴霾,昏暗低沉,硝烟弥漫。
似乎有隐约的雷鸣,又愈加清晰。
霎时音起。
轰然一声,是闪电穿空劈下,引起了一点摇摇晃晃的火苗。
随及便是迅速的燎原之势。
急促而猛烈、循环往复的曲调,就好似不断上下吞吐的火舌。
带着愤怒、怨恨,极快地烧遍整个心间。
恨那些折辱于吾之人。
恨那段隐藏幽禁的日子。
恨那将吾的痛苦挣扎全盘否定,硬生生踏在脚底的三个字——人之最!
这公平吗?
这公平吗!
……
这不公平。
所以吾,注定要走在这一条与众人背道而驰的路上。
鬼面具之下的那张面孔毫无表情。
他连低头都不曾,故意从“天迹”的身上踩过,向前步去。
只留下一具倒落尘埃,甚至衣襟上沾着讽刺鞋印的“尸体”。
“非常君!”
地冥一手指着前进的人,一手运着真元放在红发黑面的稚子头顶,作势威胁,语调浮夸。
“再向前一步,他就会没命。这该是一出深情的戏码不是吗——”
非常君脚步不停。
“地冥。”
他淡淡道。
“觉君,救我啊!”
稚嫩的喊声满是惊喜。
听者心脏一阵皱缩,最终却只不过停顿了一瞬,继续向着似乎已经编排好剧本,胸有成竹的人走近。
他说:
“你,错了。”
“嗯?”
惊诧一瞬,非常君抬手间竟击向习烟儿。
下手干脆利落,毫无痛苦。
魔焰生腾,消失的人连半句声音都未来得及留下,活着的人鬼性再添三分。
鬼元回归,他功力大涨,真元激荡,一掌直击中地冥的胸口。
内劲之浩大,使得受招之人心脉俱碎,只躺在地上挣扎片刻便再无声息。
非常君负手继续前进。
深蓝的披风飞扬。
毕竟,只是幻境啊。
“今日,要还牺牲者一个公道!”
严正之声响起的同时,猝不及防,寒光一闪,正法的剑尖已然没入胸膛。
“哈哈哈……”
他苍凉而笑,一只手握住正法,限制持剑者的行动;另一只手运起白骨扇,化作一柄邪气四溢的利刃,直插入法儒无私的胸膛!
鲜血四溅。
“那么,谁来给吾一个公道!”
狠戾之声落下的同时,他放弃利刃而使掌法,手上运劲,白衣白发者连人带剑一起被震飞了出去。
毫不在意胸前汨汨流淌的鲜血,摇晃两下,蓝衣鬼面的人低笑着讽刺:
“如何?仅止于此种程度吗。”
话音刚落,仿佛是故意要回答似的,前方忽然鼓荡一阵浩然佛气。
鬼面之下,非常君微微眯眸。
浩星探龙步履坚定。
身带佛观六文的,人之最。
他手持圣器,一步一步,尽是凛然正气与无匹的信念。
“今日,便要阴谋者伏诛!”
前面连番心魔之关,再加上方才所受的伤。
这一剑,只能堪堪接下。
但是他未曾退一步。
他怎么能退呢,面对这所谓的人之最,他更不能退!
利刃将近之刻,一道白衣身影却忽然挺身挡在了他面前。
他瞳孔猛地一缩。
自踏入此地,虽不能说完全平静,但他从未慌乱。
可是此刻,他慌了。
他就怔在了那里,被动地接住了剑贯心口,白衣染血,颓然倒落的人。
他的手有些许颤抖。
“非常君……”
怀中有着熟悉样貌的人勉力开口,同样熟悉的声音此刻虚弱无比。
“吾在……无云,吾在……”
非常君下意识回应道。
太过……真实了。
真实得与那一日的玄默之间一模一样。
即使清楚地知道不过是幻境,不过是假象,他仍旧带着几分慌忙用手想去捂住她的伤口,仿佛如此便能减缓她生命力的不断流失。
“江无云”轻轻摇头: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吾都心知肚明……无用了……”
无用了。
最不愿面对的三个字,终于被当面揭开。
他救不了她。
无论是在幻境中,还是现实中。
心神动摇一瞬,怀中人目光空洞,两行血泪惊心触目。
她的声音变得机械,充斥着怨念与指责。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
声声入耳。
蓝衣鬼面的人未动,只是骨指渐渐用力,鬼元激荡,化作熊熊怒火,仿佛要烧尽这一片天地。
“啊——!”
“江无云”哀嚎一声。
他周身的气息渐渐冰冷,不为所动。
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明明知道心魔而已。
无云她绝不会出口这般的话,更不会对他有这样的情绪。
只是自己心底有那么一丝害怕与自责而已。
心魔算个什么东西,也能阻他人觉之路!?
她之外表,又岂容他者糟蹋!
刹那间,幻境揭破,半空中只余一声不屑:
“谁能定吾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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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黑瓜使人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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