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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憾如何能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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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当空,盈了满园静谧。

玉离经从粹心殿回来时特意绕了道,闻见了自江无云院中飘出来的阵阵酒香。

他其实并非那般好奇,何况事关好友的隐私;但他又不吝于去满足自己的那一点儿好奇,因为他知晓好友并不会介意。

介意也无妨。

就当是蹭一顿酒。

只希望这一次不要是烈得不行的那一种就好。

嗯……如此清香……果酒吗?

江无云斜倚回廊,慢慢啜着杯中酒。

其实也没有味道,只是习惯了装得像些。

闻香罢了。

或许今日还想品醉。

她未曾运内元逼酒,故意沉浸在着几分茫然、几分朦胧的昏沉当中,眼里是黑暗,想象着该是下弦之月与漫天星河,心内却是挥之不去一个人、一种感觉。

……

赏杏花,听江浪,等故人。

等到了。

姑娘可相信在下?

此处当是安全了,怕是吾连累姑娘。

哈,人在江湖,总会招惹上恩怨难解。

吾名越骄子。

往事早已随江潮淘尽,何不把握今朝呢?

杏花为约。

下一次,越骄子必送上致歉之礼。

……

于是玉离经踏进庭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微醺的美人。

仅着单衣、披风,白布遮眼,青丝未束,宽袖滑落露出了如藕纤臂。

他思考了一秒是不是不合礼数。

“离经?”

半醉的人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嗯,无云。”

玉离经应了一声,倒也未退。

“来吧,今日是果酒。”

玉离经早知是这般回答,已然是带着儒雅的浅笑坐在了饮者的对面。

他本有心饮酒,二人相熟,自然也不用谁招呼,轻车熟路就为自己满上了一杯。

尝了一口,他诚实道:

“有点甜。”

江无云稍稍偏头:

“嫌弃就麦喝。”

“哈。”

玉离经一笑,也同江无云一般轻靠廊柱,望着满天星斗,举杯小酌。

比烈酒好。起码不会醉得太过。

夜风徐徐。

“离经。

“汝说,吾是谁?”

“于公,汝是德风古道之司乐,环玦有寄·江无云。

“于私,汝便是汝,是吾眼中的江无云。”

环玦有寄。

玦者,有缺之佩玉也。

天生缺陷,神魂不全,五感失其二,无人能补,此生寥寄弦上三两声而已。

江无云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搁下玉杯,声音平静:

“不过……是一介瞽蒙罢了。”

……

“哈,是小瞎子!”

“别想躲了,我们都知道你家在哪!”

“她手里又拿着糖——”

“嘿,尝不出味道的瞎子,拿糖有什么用!”

“既然吃不出来味道,那不如让她吃试试——嘿嘿——”

目盲的孩童手中,用积攒了很久的铜板买来的麦芽糖被轻易地夺走。

她只觉得有很多双手不断地推搡拉扯着她,满心恐惧与羞辱,尽力想要后退的稚子,最终不知被谁踢中了膝弯,无力跪倒。

即使抓着地面的手指生疼,也不愿意放开。

因为那最后一句,虽然她不知道说得到底是什么,但若是妥协了,此后她怕是再也没有自我。

只不过是任人欺凌的麻木者。

“我家……就在前边……我娘和舅舅都在前面等我……”

孩童压抑着做了最后的努力。

随后是狠狠的一脚,头似乎撞到了哪处坚硬,一阵疼痛后再无意识。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一会儿。

清醒过来的小姑娘蜷成一团缩在地上,无声地张着嘴。

安静的空中,唯有沙土的味道,却好像飘着嘶哑的哭声。

她没有哭。

她想,以后不要买糖了罢。

以后她不喜欢麦芽糖了。

是不是不在意,便无人想要夺走了。

是不是不在意,便不心痛了。

她默默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躺在那里有什么用呢,谁也不会来的。

舅舅出门很久了。

娘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是不是还在等她,会不会担心了。

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她……

走错了吗。

不,门的手感并无错。

吱呀。

“嗯?”

一道陌生的低哑的声音响起。

“看来你便是这家的女童了。贫僧这就送你,与你之父母地狱团聚。”

杀气与真元交织,年纪尚幼的姑娘终归无法承受,意识朦胧间似有隐约的只言片语。

“……佛门留招……

“……看来汝……既然背后……

“回报主人……”

……

“何必妄自菲薄,”玉离经的声音认真中带着关心,“汝之能为众人有目共睹,司乐之位也是无可争议。今夜心情不好,太过沉郁吗?”

江无云轻轻嗅了嗅鼻尖酒香。

缭绕着不舍的缠绵。

“是吾酒醉胡言。

“忽然……不免生出些遗憾。”

早不知是命运逼着她不得不豁达,不得不“不在意”,还是真的未曾放在心里。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她终归是好奇的,究竟什么是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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