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那件外套在夏天也不算厚,拿在手上没什么份量,绕着淡淡的洗衣粉气味。顾嘉生来到吧台,没有看到之前的调酒师,原本的位置上站了一个西装革履剃着寸头的男人。
“这沈均的衣服啊?”男人眼尖,“他人哪去了?”
顾嘉生不愿多说:“走了。”
男人斜着眼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说:“哦,你就是那个……娘的,他小子献个殷勤都要白吃白喝——”
顾嘉生呵了一声,要掏钱夹出来。
“这么久了也才头回,你抠不抠,”调酒师出现,“把爪子起开,睁大狗眼看看菜单下边压的什么。”
男人低头抽出钞票。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脸皮呢。”调酒师说完,男人就露出大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神情拿下巴蹭他。
顾嘉生懒得看他们打情骂俏,把叠好的衣物搁在台面,道谢走人。
调酒师倒是笑眯眯的:“小帅哥下次见哈。”
顾嘉生没搭话,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吧街,一直走到临近望江楼的地方才停下。
晚上十一点半。道路畅通无阻。白日沸沸扬扬的尾气归入稀薄,江水清凉的腥味在半空中沉浮,两岸树木迎风,枝叶娑娑作响。
顾嘉生脑子发空地在这个路灯照就的深橘色世界里站了会儿。
他第二天自己把电影后半部分补完了,在结尾镜头中,陈捍东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蓝色,顾嘉生想到沈均提过一嘴的话,不知道这个结局和他在书里看到的版本有什么差异,于是又拣原著出来读。
但一个星期快过去了,顾嘉生都没再去那个酒吧。
也许沈均不如他最初设想的那般糟糕,至少对夜店这种地方没到纸醉金迷的程度,偶尔喝喝酒,瞅瞅众生百态而已。但顾嘉生去那一次,本来也就是情欲上头,在百无聊赖中拿起万花筒看了那么一看。
就像一只给砖头砌在井里的青蛙,有一天穿着弹力鞋窜出来,看到平日一隅之外的大千世界,看够了还是会跳回去。
每个人都被自己的舒适区圈养,在固定的地方,沿着固定的轨迹运行。顾嘉生也做过很多出格的事,但做的次数累加,就不再出格,而成为了习惯。
他的初吻很有感觉,虽然全无技巧。而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沈均赋予的,或许正是凭借着经验,才可以好好给他。
顾嘉生窥见了沈均生活中的某一面,觉得新鲜,但不一定就会打包行李和他一起上路。
他很难设身处地去想蓝宇决意和陈捍东开始关系时是什么心情,但他感觉得到,通过那个吻沈均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于是从参与者变作裁判,吹哨,终场。
如果沈均没有撒谎,他还真是相当地诲人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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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周五,顾嘉生一觉睡到日晒三竿,想洗头,就把脑袋放在水龙头低下冲,用桶在下面接着掺了洗发液沫子的污水,可以用来冲厕所。
快到正午,日头火辣,凉水都被加过热,顾嘉生觉得自己后颈甚至烫得绯红。
他刚拧上开关就听到哗啦啦一片响,住了这么久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顾嘉生把毛巾搭在肩上,走到阳台朝上边喊道:“刘姨,水又漏下来了!”
楼上刘家搬来也才小半年,女主人有洁癖,时不时就要把屋头地板里里外外用水洗一遍,这本无可厚非,但她从来都是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明明每家阳台有打渗水孔,她却一定要把水从栏杆直接扫下去,有时候是泼脏了院里正晾着的棉被,有时候则是谁不巧路过就被“天降正义”。
顾嘉生拿拖把柄敲栏杆:“刘姨!”
楼上静了一会儿,接着是女人的声音:“哎,小顾你在家呐?”
敢情是猜着没人就为非作歹了?顾嘉生心中冷笑,提高嗓门:“您扫着小心点,浇湿我的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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