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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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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哟,多大事儿!”刘姨不耐烦道,“你先把盆子搬进去,成不成?这不往外头扫,我啥时候地儿才能干呐?”

就这太阳,罚个站半刻钟都能晒成人肉干——顾嘉生不应她,慢条斯理地擦头发。

阳台四个角有三个都被水珠子浇得哗哗响,他抬头看了看,好家伙,三面水幕绵延,壮观程度直逼花果山。

顾嘉生把脸揩了揩,面无表情地开门,上楼梯。

然后一脚踹在了刘家的防盗门上。

门面摇摇欲坠地晃起来,震下片白花花墙灰。门内的死寂只维持了一秒,两秒,三秒,顾嘉生数完,听到妇人污言秽语,咒声连连。

什么“有爹生没娘教”,什么“天上雷公不长眼没把你劈死”,什么“别人答题你睡觉,高考场上都能睡一天,难怪考不上大学”,还有什么“娘砸逼壳脑儿”——刘家媳妇是湘省人,顾嘉生几个月下来耳濡目染,对她拿家乡话骂人的台词都能倒背如流。

他拍干净裤子上的白灰,连半个字都懒得甩给她,走人了。

女人只敢在房门里骂骂咧咧,那水果然没再漏下来,旧居民区的隔音很差,但由于顾嘉生浑不在乎,也算耳根清净。

老早以前遭过殃时他就把栽的几盆芦荟往里边挪了半米,此次位置较为靠前的两株仍旧未能逃出祸端,土壤又湿又软,隐隐还发着八四消毒液的味道。顾嘉生提溜着倾了一下,甚至能倒出水来。

他的脸上这时才有了一点表情,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花盆中的脏水清理干净。

这些芦荟还是他爸在世时种的,说是好养活。这么些年风吹雨打,竟然齐齐整整留存到了现在,一个比一个命硬,顾嘉生高三一年忙得脚不沾地,十天半个月不伺弄也郁郁葱葱的,应了他爸那句话。

“可别死了啊。”顾嘉生拨弄了下,眼中有点留恋。

穿名牌,银行卡里源源不断的生活费,请狐朋狗友吃饭的时候冯炳说他那是坐在屋里,他妈修了个管道,一打开,钱就哗哗往外头流。

但顾嘉生又住在这样一个小区,早上五点不到就能被走街串巷的吆喝吵醒,晚上十二点半还能听见楼底的搓麻声,以及不断的“美团外卖提醒您,您有一个新的订单”。

昨天又停电了,因为电路老化得厉害,十天半月就要崩一次,物业只管草草修好,不换,反正整栋楼住户懒得交这个钱。

顾嘉生觉得自己没生气,可心里安静不下来,发现还是不爽,十分不爽。像是眼前罩着一片灰蒙蒙的阴翳,牛皮糖似的怎么也撕不下来。

蓉城是个宜居的城市,节奏慢,人宽容,然而顾嘉生每每凭栏远望,总觉得能从这头望到那头的边缘,太熟悉,又逃不掉。蓉城的天空罩了一张网下来,洞眼又小又密,网绳把他的脖子勒出殷红的痕迹都难以撕开。

所幸今天太阳不错。

顾嘉生头发干了,接着开始渗出汗珠,他瞧着楼下踢毽子的小孩们发呆,让阳光到他心里消消毒。

回过神时手机响了。

顾嘉生拿出来看,竟然是陆瑶的号码——他那个不同父不同母的在上初中的便宜妹妹。

“喂?”

但是接电话的不是陆瑶,而是一个怯生生、带着哭腔的声音:“您、您好,是瑶瑶的哥哥吗?”

“我是。”对方背景音格外吵闹。

“瑶瑶受伤了,”女孩像终于找到什么依托似的,大哭起来,“流了、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她爸爸妈妈……打不通——”

“陆瑶怎么了?”

“车、电瓶车……我们没看清人,撞在马路上——伤口不深,止不住——”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血好多,一直都,都在流……!”

顾嘉生迅速抓住重点,吩咐她道:“我知道了,马上过来。你们打120,陆瑶她凝血功能不太好,先在救护车上简单处理,然后去医院进一步检查,把医院地址发给我。

让她别怕……哥哥很快就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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