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监控中那辆电瓶车有牌照，开车的染了头黄毛，其他特征不明显。出事的人行道后面不到十米有家奶茶店，顾嘉生在那里一连消磨了两个下午。

“嗳，”店主把韩剧暂停，说，“帅哥，你一直坐这儿，等人呢？”

顾嘉生把只喝一半的奶茶扔掉，抬头看墙壁上贴的饮品名字，打算撞运气点杯没那么难喝的。

“金桔柠檬。”

店主做完点开微信二维码：“扫一个呗？”

顾嘉生端了坐回原位。

“我是真的好奇，”女孩十分主动，搬个椅子到他面前，“难得见这么帅还闲的小哥，你不住这一片吧？……等女朋友？吵架了她不见你，你过来蹲点堵人求复合的？”

顾嘉生不悦地颤了下睫毛。

女孩脑洞大开：“还是你在过红绿灯的时候，人群中多看了谁一眼再也没能忘掉她容颜，所以到初见的地方苦苦守望？”

顾嘉生眼角抽搐地看了一眼对面就没亮过的交通指示灯。

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蛮明显的，但女孩不知是太无聊了还是自来熟，锲而不舍说：“——就加个联系方式嘛？以后店里研究出新品你可以免费来尝……所以说，你到底有女朋友没？”

路口走过一个高个儿白衬衫的青年，顾嘉生心头一紧，定睛。

不是沈均。

女生察言观色，言之凿凿地说：“行吧，看你刚听到这三个字就傻了的眼神，八成是有了——还是超级在乎的那种。”

顾嘉生不置可否，啜了下吸管，饮料酸得他以为喝进去的是胆汁。

“别介意，我就是没事干才想八卦的，”女孩说，“帅哥配靓女，不过离我太远啦，平常只偶像剧里头有……你肯定很喜欢她吧？你们怎么认识的？”就差没摆瓜子花生了，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不是喜欢，”顾嘉生突然说，“你看过《无声告白》吗……顶多像杰克对内斯那样。”

“什么？”女孩无所适从地说，“我没，没看过——是美国大片？《泰坦尼克号》那种？”

顾嘉生终于正式跟她讲话，她倒先慌了。

他漫不经心地扯了一下嘴角，露出女孩两天之内，将近八个钟头看到的第一份笑容。

顾嘉生就是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故意的。

平常他哪会提这些东西，一个学渣，哪怕是长得帅的学渣，开口就是书啊诗的不天方夜谭么。

伍绮诗在那本小说里面写，一滴水从内斯头发移动到脖子，肩背，最后跳到杰克的手上。内斯背对着他，注意不到，然而杰克跳了起来，觉得那一小颗珠子像小飞虫随时可能会振翅飞走，一种强烈的口干。

杰克用舌头把它舔掉了。

沈均之于他，与那扭曲的隐秘有几分雷同。像从对方整具身体萃取出毒液，浇在顾嘉生指尖，空虚感上升弥漫的时候，忍不住凑近鼻端。

一如饮鸩止渴。尽管顾嘉生知道解毒剂就在那人身上，却无法靠近。他记得那眼睛，嘴唇，脊背，声音，这些部分承载他的欲念，拼不出完整的实体。那欲念让他在不确定唱片店里的人身份时就追了出来，又因其渺渺，在吧台前望而却步。

这个女孩倒说中了一件事。

如果只是等肇事者，顾嘉生没必要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但那天晚上的追逐中他也途径了这一带。

他不是真的无求无望。

星期一，第三天。

店主昏昏欲睡地撑着下巴放剧，顾嘉生中午一无所获，到了下午，要走时看到墙壁上的夕阳，波光粼粼的狭窄的一道，大脑空空地拿手一抓。这时，他看到几米外，电瓶车上黄不拉几一颗脑袋。

顾嘉生手在桌上飞快一捞，跑了出去。

“明天再来啊！”女孩扯着嗓子喊。

这路段是真的很偏，五点过了，别说车，连人都稀稀拉拉的。顾嘉生边跑边眯着眼睛确认一下免得造成冤假错案。

那狗操的玩意儿这次倒也没开多快。

“车上的那个！”顾嘉生喊道，“你钱丢了！”

青年闻声回头。

——长得够歪瓜裂枣的。顾嘉生请君入瓮，还有心思想这个。

“哎，停停！”

青年速度慢下来。正好，顾嘉生想，看到右边一拐就是条小巷。

他握紧一只拳头向前伸，另一只手背在后面，装作真诚地说：“可追着了，你东西掉了都不注意么？”

青年腿架着一块砖，手往裤兜掏了掏，顾嘉生看到他也只是眨眨眼，喜笑颜开地说：“哦哟谢谢小兄弟了！”便不疑有他地跳下车。

小黄毛手刚伸过来，顾嘉生就快、准、狠地擒住他腕子向下一扭，将人搡进巷内。

黄毛只是一愣立马发现自己上当受骗，还没开挣，先杀猪一般嚎了起来，谁知顾嘉生轻车熟路掏出什么往他大张的嘴巴一堵，黄毛手又动弹不得，后背推得撞到墙上，痛得怒目大张。

顾嘉生皮笑肉不笑道：“叫？你叫啊，只怕吃瓜群众还没到，我先就废了你。”

黄毛身体一僵，嘴里却还在发出呜呜的声音。

“问你东西，”顾嘉生沉着嗓子，“敢耍花枪尽可试试。”

这些年顾嘉生听到的对自己的评价，最多的就是不学无术和一事无成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