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他也很有自知之明,不过,像打架斗殴这种事情,他说游刃有余都不算托大。
顾嘉生把刚才顺来现在已经沾满黄毛口水的抹布扯掉。
“上周五中午发生了什么事,还记得吗?”
他端详黄毛神色,点头:“很好,看来不需要我帮你再回忆一遍。”
“靠!”
黄毛那天刚发过工资,心里高兴,又跟老大吃了几杯酒,电瓶开得摩托似的。
撞人他也不是不知道,一群小丫头能奈他何,便放心大胆地脚底抹油。
前日买六合彩,剩的钱输了个精光,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黄毛梗着脖子:
“你有证据吗!再说,是又咋样!我可没钱,条子帮不帮你都两说,就算帮了,我也没得一分给你!”
“我帮我妹讨公道,关警察事?”顾嘉生笑了,“她哪儿伤着,你也落不下,她哪儿好好的,我绝不多向你讨一分——”
话音未落他就提溜着黄毛的领子,嘴一堵朝墙壁上狠狠地撞。
瞧着吓人,顾嘉生可是把握好力道的,不至于让他脑震荡,头破血流则不能少。
“滚吧。”顾嘉生冷冷地说。
黄毛摔到地上,抬掌一捂,捂到满手的血,顾嘉生没想他竟然从一直被拿捏着激发起了斗志,疯一样地爬起来:“我操你婊子妈!”
顾嘉生眼前霜光一闪。
这崽种身上有刀!
妈的!
可能是刚才那一撞让黄毛取了辱,顾嘉生听王称说过,这块工业区混子扎堆,就连厂工也不例外,而且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也多,黄毛估计就是其中一员。
他无暇去想其余的,黄毛打架靠的蛮力,没什么技巧,但手上有家伙,这么胡七乱八地戳来刺去他也得专心招架。
一阵热风吹过,顾嘉生鼻腔是巷子几个垃圾箱令人作呕的臭气,巷口临路浓郁的烤化的沥青味。
顾嘉生看准了黄毛下盘不稳,一个扫腿把他扑下地,卡走了刀。顾嘉生一向讲规矩,把开刃的东西扔远,在巷尾的黑暗中划过一道清脆的响声。
黄毛已经有些亡命之徒的癫狂了,唯一的优势丢失,仍然死咬上来,和顾嘉生肉搏肉。
既然是蛮力,就早晚有用完的时候。
顾嘉生理智尚存,打不死黄毛,但慢慢地,已经变成了一方对另一方的单向碾压。
拳头抬起,落下。
像是去健身房里打沙包,为的是训练,所以节奏规律,力道均匀。
后来就养成了肌肉记忆,不用费脑子,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顾嘉生似乎看不见眼前的东西了,他在哪里,干什么,一切皆和他没关系。他在上下左右都是白茫茫的半空中吊着,看着系自己的绳索逐渐磨损,很快就要绷断。坠下去,等彻底掉进去了,被一层一层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就不用再耗费任何力气。
他觉得自己是个挺卑鄙的人。
可能他打人也不是真的为陆瑶出气,就像他在这里痴等的三个漫长的夏日。
“你们在干什么!”
伴随响起的是听着不太对劲但足够尖锐的警笛声。
顾嘉生跪在地上。黄毛已经逃了,顾嘉生内心有个残忍的声音在嘲讽他怎么还有力气,不是不要命和他玩刀么,怎么临到头怕起警察来了?!
“你爸的事你以为我不想努力么,你睁大眼睛看看行不行?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关于顾嘉生的成绩,可能存在作弊行为——”
“……本来好好发挥一下还是可以上个三本的,竟然在考场睡过去,无药可救……”
“我辛辛苦苦挣钱养你,让你过好日子,你不读书,你瞎混,你搞同性恋我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顾嘉生的围城。
眼前又是一晃。
他抬起头。
怔住。
滞风仍是难以言喻的味道,勾得人胃里直冒酸水。
对方逆光而立,身后是夕阳遍洒。
沈均一手提着饮料一手拿着手机,刚才的警报声就是从这上头发出来的。
顾嘉生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一个状似暴力狂,狼狈不堪的自己。
沈均只是温和地笑了笑,说:“我喜欢你今天的穿搭,尤其这个链子——就是衣服脏了。”
顾嘉生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沈均伸过手,商量的口吻:“快起来吧,我看看你的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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