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2 / 2)
而那个医院,号称能将走偏了的少年们带回正道,可他们使用的手段,是暴力和折辱。将所有灵魂打碎,然后随心所欲地拼接起来。拼接成家长需要的样子,拼接成社会能接受的样子。
杨笙的母亲很爱他,杨笙因爱入狱。
再回到人世间的时候,他都没有想到,已经过了一年。
一年了,杨笙对林成川一无所知。不知道林成川有没有长高,不知道他有没有再交朋友。也不知道他中考之后,现在在哪个高中。
杨笙胡乱地想着,跟着人群出了站。
“杨笙!”
有人远远地喊他,杨笙拖着行李过去,叫了声爸爸。
杨修文拍了拍杨笙的背,夸他长高了不少。
“有一米八了吧。”
“没有,一米七几。”
杨修文帮他把行李抬到后备箱:“还能长,一米八是没问题,男孩子嘛。”
杨笙淡淡地嗯了一声,坐在了副驾驶。他和他的父亲算不上亲昵,此刻更是没有多余的话可说。杨笙只好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心也像活过来了一样,砰砰砰地雀跃着。
每一条街,每一处高楼,都是那样熟悉。
这几年,城市拆建频繁。儿时居住的居民楼已经修建成了商场,街坊也各自搬走。好在分的地段都还在一处,大部分的人互相都还见得着。
杨笙和林成川这么多年,也始终不远不近地住着。林家的生意越做越好,也只是搬到了小区的别墅区,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
谁也没想到,后来一分开,就隔了一条长江。
车子在高速上堵了一个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烈日西斜的午后了。
公共花园的小石子路把行李箱硌得一阵响。杨笙拖着箱子跟在杨修文身后。眼睛却时不时地往花园后的一排小洋楼看了又看——那是林成川家的方向。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他还有点害怕,却又说不上哪里害怕。大概是害怕那个酷爱打篮球的少年,猝不及防地出现吧。
原来杨笙的房间几乎改成了书房,但是一进门,杨笙还是感觉回到了过去。
书架上的书有些开始积灰了。杨笙卷起袖子,开始整理行李。
他瞥见自己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又把袖子放了下来。整个夏天,他都穿着长袖。
那些晦暗无光的日子,终究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也知道自己变了很多,从他父亲看他的眼神,杨笙能感觉到,那种带着试探而又怜悯的目光,无一不昭示着,自己不再向阳。
杨笙不敢去见林成川,也不想以这样的姿态去见他。在林成川的眼里,杨笙是温柔懂事的邻家大哥哥。所以杨笙最怕面对的,就是林成川。
因为,他们后来分开得太过不堪,太过难看。
一时走神,杨笙不小心把书碰倒了一排。陈旧的书籍扬着灰散落在地板上。
杨笙被灰尘呛到,咳嗽着,弯腰去捡。
一本书面都生锈了的成语大全就静静地躺在纷纷扬扬的尘埃里。
杨笙扫了扫发黄的书面,忽然浅浅地笑了——林成川不少的成语,都是他教的呢。
已经是八月中旬了,热辣霸道的夏天好像怎么也过不完一样。
杨笙整整在外游荡了一年终于又回了家。一年时间,不长也不短。却是少年人成长时期最重要的一年。
十八岁啊,就这么兵荒马乱地过去了。
他还来不及感慨,就边哭边笑地长大了。
离开学还有十多天,杨笙很少出门。在家里昏天暗地地复习,他已经比大多数人慢了一截,所以更加勤勉。
只是杨笙没有想到,他和林成川的重逢是那么地猝不及防。
虽然只是远远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人肩宽腿长,随意地伸着腿坐在长椅上,肩膀上还搭着一件运动外衣。
杨笙连呼吸都放缓了,他感觉整张脸都被阳光熏得热辣辣的。
他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绘了一遍那个背影。又偷偷摸摸走近一点,再近一点——林成川确实拔高了很多,肩背宽阔,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可那张脸还是有着年少的飞扬,帅气中带着尖锐。
然后,杨笙看到了林成川指间燃烧着一簇暗红的火光。
林成川在抽烟。
他拿烟的那只手搁在长椅的扶手上,杨笙看得很清楚。烟雾缭绕中,少年人的脸很模糊,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划着手机。
只是一年的时间,记忆中黏人乖顺的那个人,竟变得陌生了起来。杨笙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只觉得难受,空落落地难受。黯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杨笙提着一大袋买好的日用品转身想走。
可不知什么时候 抽着烟的少年转过了脸。
一道炙热到不容忽视的视线,瞬间刺在了杨笙的背上。
随即,是男生低沉的声音:“呵,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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