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阂(1 / 2)
老旧居民楼的公共广场上,有一面掉了漆的墙,上面有各种各样的涂鸦,笔法拙劣粗糙。
不管谁家牵着孩子经过时,都要牵到墙根处,那块贴着一个卡通虹猫的身高尺。
孩子往哪一站,要是长高了,连院子里养的狗都会知道。
那时候同辈的小孩子一个个地蹿个儿,整个小区好像都生机勃勃的。
唯独林成川,每次眼见着要走到“虹猫”那儿了,一定拧巴着离得远远的。要是哪个喊一声:“小川也来站站”林成川肯定拔腿就跑。
他是孩子堆里的老小,长得最矮。因为这个,大孩子都不爱带着他——除了他的笙笙哥哥。
那些年电视里放着《虹猫蓝兔七侠传》,林成川一集都没看。他对虹猫有阴影。
《还珠格格》他也不爱看,他其实最喜欢看迪迦奥特曼。
可是杨笙喜欢,林成川就跟着杨笙,扎在女孩子堆里,看紫薇拽着尔康的衣服角哭啊哭。
“要是紫薇会武功,像迪迦那样就好了,保准能把那些揍她的人打出屎!”——林成川最会煞风景。
回应他的是杨笙看得红红的眼睛。
别看杨笙眼睛爱红,他却是个很少哭的。哭得最多的反而是林成川。
七八岁的孩子狗都嫌。那时候的林成川和其他几个熊孩子没少闯祸。
后来他爸揍他连窗户门都懒得关,左邻右舍也就常常听见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杨笙一听见林成川哭,就搬个小板凳跑到他家大院里坐着,有时候还会抱一片西瓜。
被揍完还不算完的,还要跪在楼下,面壁思过。
林成川跪在墙角,杨笙就安安静静坐在板凳上,啃他的西瓜。
等他爸走开了,杨笙就慢慢地走到林成川跟前。像个小大人一样问他:“你爸为什么打你啊。”
林成川哭得直抽抽,一时还缓不过来,一颤一颤地抠着墙皮:“我,我偷偷抽了一口我爸,爸的烟,烟......”
杨笙皱着眉头,啧了一声,伸出手来。林成川以为他要打他,吓得脖子一缩。
手指却只是在林成川脑门上敲了敲。
“抽烟不好,以后你长大了也别抽。”
林成川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闻见他哥哥身上都是甜甜的西瓜味,鬼使神差般听话地点了点头:“好。”
他抬头,看见杨笙板着小脸,嘴边还有一颗黑黑的西瓜籽。
岁月好像最擅长出尔反尔。
十多年过去,一群孩子里,长得最高的反而是林成川。而林成川也开始抽烟。
杨笙看着林成川手指里夹的烟,口袋里的手捏成了拳头,指甲按着掌心的肉,刺刺地疼。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林成川满不在乎地弹了弹烟灰,嗤笑一声。
杨笙以为他会冲自己发火;会咬牙切齿地说“关你屁事”;更甚者会给自己一拳。
可是林成川只是给了他一个陌生的笑,一个分不清是不懈还是轻蔑的笑。
“呵,回来了?”——从头到尾,林成川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林成川和他擦肩而过,淡淡的烟草味钻进杨笙的鼻子里。
塑料袋子硌在手腕上许久,勒出了一条深深的红印。杨笙换了只手提着,转了转发酸的手腕,慢慢地上了楼。
夜里,杨笙手凉脚凉地做起噩梦。一梦惊醒的时候,才凌晨四点多。
杨笙缩在床上,噩梦的感觉还没有散去。好在噩梦已经结束,他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治疗室了。
天还没亮,他稍微把窗帘拉开一点,看见外面夜色正浓。砰砰跳得很快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一些。
后半夜却依然睡得不太踏实,没有再做噩梦,却梦见了林成川。
只觉得模模糊糊地和他抱在一起,偷偷地在巷子里接吻,林成川个子比他高很多,两只手把他抱得紧紧,将他压在墙上肆意地亲吻。
杨笙还闻到了林成川身上若有似无的烟草味,就佯装生气地要推开他,林成川抱着他不放,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地向他保证,再不抽烟。
杨笙心满意足。
他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他们躲在隐蔽的角落里,肆意地亲吻啃咬,唇舌相缠,呼吸凌乱 。
林成川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往下探去,从脊背到腰身,掌心干燥温热。
杨笙只觉得又热又胀,他脆弱地抱着林成川结实的胳膊。那手掌摸到他的小腹的时候,他毫无防备地张开了腿......
“小川,小川......”
欲海沉浮间,忽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很多熟悉的人,有他的母亲父亲,还有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杨笙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被吓得一激灵。
醒了。
小腹下面粘粘糊糊的,不用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阳光穿透薄薄的窗帘,刺得眼睛疼。杨笙眯着眼睛,熟练地换了衣服。把脏衣服连同带过来的衣服一起拿出去洗。
晚上梦见林成川,早上起来洗裤子,他都习惯了。
父亲杨修文这一年来工作越来越忙,早出晚归,家里几乎都看不出住了人的样子。
杨笙走到厨房,翻出来一堆速冻食品。他烧开了水,把饺子馄饨一锅煮了。
锅里咕咕冒泡的时候,杨笙正在捣鼓他新买的电话卡,过去的手机和号码早就不知道在哪个垃圾处理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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