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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扑倒在脏水里，喉咙中发出几声不明含义的嚎叫，发丝稀疏的脑袋扑进一片黑绿色的水洼里，蹭了一头皮的脏东西。

他原地抽搐了几下，不知道是放弃了挣扎，还是忽然犯了什么疾病，又或者是看见了不远处正向自己驶来的这辆车，试图不要脸地碰个瓷，以讨点赖以生活的“赔偿费”。

小巷两边挤挤挨挨的住户纷纷打开了自家的窗户，期待能有一场格外痛快的“好戏”开演。

副驾驶上，祁舒发出惬意的一声呻吟。

他懒得去找纸巾清理自己，便看似随意地在邵真的裤子中间轻抓了一把，顺便夸他：“还挺硬的。”

顺便抓了件扔在后座的真丝衬衫披在了身上。

邵真看了看他，想说什么但没张嘴，只是喉结轻微动了动。这出香艳的好戏已经自顾自地演完了，好像根本没他什么事，倒显得他像是个初次看片的毛头小子，连充血的阴茎都得不到一点适当的抚慰。

而且前头的路上还倒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实在是有点倒胃口。

他没减速，一直开到轮椅前头才踩了个急刹车，车轮卷起一片污水，让本就脏了的轮椅变得更脏了些。

不知道是这个人实在是丑得有特点，还是那可怜得几斤体重与这个十恶不赦的地方格格不入，车里的两个人只是随便看了他一眼，便都认出了人。

“大金哥，”祁舒轻蔑地笑了一声，带着点看不起人的鼻音，他摇下车窗，没伸出头去，捏着一侧的鼻子对那人说，“您是在遛弯吗？”

“大金哥”听见他的声音，像是过了电，猛地“哎呀哎哟”起来，灵活地扭过上半身，露出一副愁苦的表情，正要抬手指向祁舒，却听见另一侧的车窗也开了，一个男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滚。”

他打了个激灵，艳阳照在那衣不蔽体的身上，却连凸出的脊骨都冷得发颤。

方才还要死似的，这会儿却又忽然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大金哥瘸着条腿爬起来，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拖走了轮椅，暗自在心里骂了声倒霉，灰溜溜地贴着墙边跑了。

祁舒甚至扭头看了看后车窗外那个丑陋的背影。

“大金哥”原名叫金茗，刚来不死城的时候也算是个讨人喜欢的类型。

新来的或许只知道他是西城区混得最惨嘴又最臭得“穷逼”，但老一点的人会知道，在祁舒还没成名之前，金铭算是半个影帝。

“半个”是因为他那届评选的时候挺不走运，也不知道酒精是菩萨佛爷上帝还是圣母心情不大好，结果都已经揭晓了，眼看着金茗就要上台领奖，那位与他竞争的男演员忽然站起来，拔枪自尽了。

枪是好枪，蝰蛇9号，冲击力强，直接穿过太阳穴撕裂了他的头骨，效果逼真，简直可以算是那一年最经典的一个镜头。

随后媒体与外界舆论议论纷纷，BITE的头条被那个红红黄黄的脑袋占据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头条赫然变成了一场投票。

死者的忠实粉丝义愤填膺，以像偶像致敬的方式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自杀行动，在百十来条人命之后，有善良的围观群众要求金茗为这场悲剧负责。

投票不到三天，红票数量就超过了80%，甚至直奔90%。那年的新闻不多，不死城里死气沉沉，几乎没什么趣事可谈，有不少人正等着看热闹。

金茗的死亡方式是直播饿死，据说是发起投票者抽签决定的。

这位倒了大霉的影帝饿了个不成人形，在离死只有那么一道坎就能迈过去的时候，又有人看不下去了。

所谓的正义忽然开始义正言辞地批判懦弱的自杀者和他不带脑子的粉丝们，然后反驳那些投上红票的人们，并人肉出了投票发起者，将他尸体的照片发在了BITE论坛中。

新的一场存亡投票开始，金茗的模样诱发了大多数人几乎已经缺失了的怜悯之心，这一次大多数人为他投出了蓝票。

但他再也不会被人喜欢了。

弱肉强食是生存铁则，不死城更是如此，人们会觉得弱者可怜，但绝不会觉得他们可爱。

来年春天，荧幕上忽然多了个长腿细腰翘臀的姑娘，和留着长发却又不娘娘腔的男人。男扮女相，亦或是女扮男相忽然又成为了一种时尚潮流。

邵真重新发动了车子：“怎么，你们认识？”

祁舒收回目光，反问他：“怎么，你们不认识？”

“你这车，”邵真踩了一脚油门，轿车“嗡”的一声冲了出去，答非所问道，“得换了。”

祁舒笑了笑，目光掠过那些没看着热闹，正骂骂咧咧关窗户的住户，在里头看见了几张有点眼熟的面孔：“不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