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全场都十分怜悯地看了一抖成帕金森的助理姑娘。

整场会议在一种诡异而难得融洽的氛围里提前结束的时候，围在会议桌的各位经理眼神依旧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准备收拾资料走人的郑寒哲难得体会到了一次下属不太对劲儿的情绪，停下脚步，淡淡地扫了一眼周围沉默的人：“会开完了，我有个问题。”

财务部经理狗腿地凑了上去：“您说。”

“你们眼睛，”郑寒哲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声音低沉，“都在一家整形医院团购开过眼角的？”

周围人：“……”

“再这么看着我，”郑寒哲声音里淬着冷，手里文件一挥，“我出十倍价钱给这家医院，把你们眼睛都缝了。散会。”

整个会议室的人仿佛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落叶，萧萧瑟瑟地抖着。

还抖成了同一幅度。

但公司内部也算没猜错，郑寒哲确确实实生了病。

他难得地发烧了。

Alpha的身体一般来说都很健康强健，不太经常生病，更何况郑寒哲三十而立多两年，正是风华正茂风吹日晒风寒不怕的年纪，他也经常被周元拉去健身房办卡，一年到头去医院都是为了搞慈善事业。

就因为梦了一晚上的海……顺便洗了太久的冷水澡，他光荣地生病了。

因为发烧而变得迟钝的大脑已经无暇顾及会议室里那些个经理的眼神到底什么意思，开会的时候他也几度合上眼皮，投影上的数据他反映了半天才知道是什么。所以头脑发胀的郑寒哲提前下了班，路过会议室的时候看到还有人团在一块儿窃窃私语也懒得管，便直接去了地下车库。

俗话说得好，祸不单行。

它一般都是成双结对出现的。

郑寒哲顶着昏沉的脑袋好不容易把车开到了住处门口，扔在副驾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拿起来一看，“二姨”两个大字正在手机屏幕上跳着，跳得他眼睛发花。

原本想挂掉的郑寒哲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喂，二姨？”

“哎寒哲啊，”他二姨梁子雯高亢透亮的大嗓门差点儿没把他耳朵打个对穿，“你是不是下班了啊？这么早啊？”

“嗯，”郑寒哲不想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二姨你有什么事儿吗？”

梁子雯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那个……你是不是生病了，不舒服啊？我怎么听说你准备住院吊了十瓶水输液输得手背肿成十厘米那么厚啊？”

郑寒哲：“……”

他大概能猜到以公司闲得没事干的臭毛病，估计能照着他今天不太正常的脸色编出几百个豪门霸总恩怨故事。

编个上下五千年都妥了。

“我也是偶然听到一嘴哈，”作为公司一个赋闲在家的老股东，梁子雯总喜欢巴结巴结他的外甥，说的话也透着狗腿气儿，“你回家要多注意身体，多喝水，晚上也不要开空调开那么凉……”

“二姨，”郑寒哲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有事儿说事儿吧。”

“哦，”梁子雯尴尬地干笑了半天，“就是……你还记得你有个表弟吗，半道跑出去当个明星的那个。”

郑寒哲真记不起来了。

他一天到晚脑子里就装着文件报表和各个大鳄的名片，腾不出来地儿让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鸡毛蒜皮事儿给占着。基本上没什么太大利益关系的，他都会选择一键回收垃圾箱。

但他不好把气氛搞得那么僵，模糊地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那挺好的呀！”梁子雯以为郑寒哲记着，当场快乐上了头，“那今晚言书过去，你记得好好招待一下，以后他就靠你了啊！”

原本思绪还不太清楚的郑寒哲彻底清醒了，连堵上的鼻子都通了通：“二姨您说什么？”

“言书啊，你别说你不记得啊，”梁子雯嗔怪了一句，“最近我不是在和你二姨夫闹离婚吗……我是想啊，把言书放在你那儿待一段时间，说不定还能帮一帮你……”

不停皱着眉的郑寒哲当即听明白了。

他的二姨夫许明庆也是个混迹风月场的浪荡子，年过五十了也没长进，天天带不同长相的Omega回家气梁子雯。原本梁子雯不打算拆家，毕竟他俩也算是为了经济利益的联姻，不好轻易离婚。但忍了几年，梁子雯实在受不了屋子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Omega信息素，也受不了许明庆这个白眼狼抛弃糟糠之妻，直接打响了离婚第一仗。

而把自己儿子送到郑寒哲手里，美其名曰“帮一帮忙”，实际上就是想讨好郑寒哲，以便最后离婚没砝码了，能通过自己的儿子把郑寒哲这张王牌甩出来。

郑寒哲下意识就想拒绝。

但他一想到小时候被二姨手把手带过一段时间，每逢过年过节梁子雯也算是不嫌烦的那一类亲戚，时不时还会对他三分假七分真地嘘寒问暖，一向反应挺快的郑寒哲搜肠刮肚准备提溜出来几句委婉拒绝的词汇，开口道：“二姨，我……”

“小哲你肯定会答应的对不对，”梁子雯在电话那头迅速切换了泪涕横流模式，哭得郑寒哲快觉着自己听筒潮了，“你看看二姨现在也不好过，言书他爸爸一天到晚不着家，还要和我争财产……小哲啊，二姨这边实在顾不上言书了，你就看在我们孤儿寡母可怜的份上，你就暂时照顾一下言书好不好？”

郑寒哲：“我……”

梁子雯再次截断他：“小哲啊，等二姨打完离婚官司，一定不会让言书继续麻烦你的！”

郑寒哲：“……算了，我都可以。”

就当养只宠物吧。

梁子雯一听这话，才哭出来的鼻涕眼泪迅速收了回去，乐呵呵的：“那行，我已经让言书去你那儿了，估计已经到了吧，你俩好好相处哈！我挂了！”

郑寒哲：“哎……”

梁子雯没等他回话，便像是怕他反悔似的挂断了电话。郑寒哲已经没有力气想那么多，只想赶紧回家躺在床上睡一觉，熬过这次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发烧。

他把车停在小别墅前，锁了车，正准备走到房子门口开锁的时候，不经意间一偏头，竟闻到了间接让他发烧的深海味儿。

很淡很平，仿佛波澜不惊的大海平铺在他的鼻尖，萦绕不去。

心里一紧的郑寒哲一低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年轻男人蹲在旁边，头发蓬松，像只黑猫似的。

那个年轻男人似乎感觉到了郑寒哲的存在，便缓缓站起身，抬头朝郑寒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这一抬头，郑寒哲像是又回到了昨晚那个深海似的舞台，平静而汹涌的海潮又再一次地席卷了他所有能思考的理智。

“你是不是就是郑寒哲啊，”昨晚还在舞台上尽显舞姿的许言书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猫似的眼睛亮了亮，“我等了你好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