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愿作双鹣鲽（完）（1 / 2）

谢殷一听到屋外传来脚步声，马上抬头正好看见晏清泓走进屋子，身后还跟着个高大的仆人。他即刻放下茶碗，箭一般冲上前抱住晏清泓。

“清泓哥！”

叶扬脸色一变，想要上前拦住他，但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只能站在一旁干瞪眼。

那时候谢殷对晏清泓就是叫清泓哥地叫着，叫得可甜，只是那会儿谢殷还小，叶扬当他是小孩子。可现在谢殷长得高大壮实，再这么一口一个清泓哥，叶扬听着就很不舒服，恨不得把谢殷的嘴给堵上，而且他居然还敢拥抱晏清泓！

幸好谢殷很快就放开晏清泓，挽着他的手臂入座。

谢殷瞧着晏清泓道：“三年不见，清泓哥还是没怎么变，跟以前一样精神，我就放心了。”

本来晏清泓有些消沉，但刚刚跟叶扬相认，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起来。

晏清泓说道：“你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果然是长大了，看着也愈发像谢老将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叶扬在一旁看着谢殷，想起当年，谢殷的父亲也是他手下一员猛将，与他一起出生入死。谢殷那会儿才十五六岁，少年轻狂，动不动就拍桌而起，说要去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现在这模样，看着要比那时稳重多。

“晏大哥谬赞了。”谢殷一脸得意。“说起来，清泓哥在这里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这小地方都没什么好玩的。”

晏清泓一听这问题，用余光瞥了叶扬一眼，说道：“阿殷，我来琇城可不是为了玩的，琇城自古以来就是军事要地，可不能小觑这里。再说，我任期未到，不能说回去就回去。”

“可是……”谢殷还想再说两句，可见晏清泓的神情，还是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

晏清泓见谢殷一脸委屈的表情，自然不会太跟后辈计较，便道：“而且我挺喜欢这里，待了几年再回京城怕不容易习惯。”

“但清泓哥就打算一个人在琇城么？这里离京城这么远，万一生个病也没个人照应。”

“我身边人多着，怎么会没人照应呢？”

“那些人……”谢殷瞥了眼叶扬，叶扬正板起脸看着他们。但谢殷不把叶扬放在眼里，接着说道：“始终不是自家人，怎么能放心。要是清泓哥像我哥那样，娶个贤惠的妻子，日子就会舒服得多。”

“谢大哥成亲了？”

“还没，不过已经定下日子，我这回来找晏大哥，就是为了帮我哥送个喜帖。”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双手递给晏清泓。

晏清泓接过喜帖，看罢对谢殷道：“可惜我不能回京城，只能送上一点心意。”

“真是可惜。我哥还很想念清泓哥，还说想跟你痛饮一场，他说好久没听过你抚琴，现在京城的王孙公子里没有一个的琴弹得比清泓哥好。”

晏清泓想了想，道：“虽然我现在不能放下琇城的事回京城，但日后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到时再跟你们痛饮一番，为大家抚琴助兴。”

谢殷显然不高兴回到京城之后才能跟晏清泓一起饮酒，当下就要听晏清泓的琴。晏清泓是家里么子，得几位兄长和姐姐的照顾，在军中遇见比自己小几岁的谢殷时，不禁学着家里兄长的模样照顾起谢殷，谢殷也把晏清泓当时自己半个哥哥。不过叶扬可不愿看到晏清泓无缘无故多半个弟弟。

中午，晏清泓在荷塘边的水榭设宴招待秦殷，叶扬忍了。饭后晏清泓为秦殷弹奏了几曲，谢殷拉着晏清泓高谈阔论自己这两年在外游历的见闻，叶扬咬着牙忍了。到晚饭时，谢殷一个劲地劝酒，说要跟清泓哥一醉方休，叶扬终于忍无可忍，斟酒的时候悄悄在谢殷的酒里加了迷魂药，一向自诩酒量过人的谢殷喝了三四杯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晏清泓冲叶扬摇摇头，道：“小殷不过是个孩子，别跟他计较。”

“他都比你还高了，算什么孩子！我看在他是谢老将军儿子份上，才让他占了你一个白天的时间，不然我早就让他从中午睡到明天。”

晏清泓从叶扬的语气里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也明白叶扬的心情，难得两人重逢，自然不愿被外人打扰。他低头想了想，轻声道：“你说怎样便怎样，我听你的话。”

叶扬怔了怔，然后反应过来，高兴得一把抱住晏清泓。

“等等！”晏清泓看了一眼倒在桌上的谢殷。

“明白。”叶扬微微一笑，“公子今天喝了不少，怕是有些醉了，等属下送公子回房间歇息吧。”

晏清泓配合着叶扬的话，闭上眼靠在他身上，脸上的红晕看着倒真像喝高的模样。

叶扬扶晏清泓出了宴客的水榭，韩廷见晏清泓醉酒心里奇怪，明明筵席才刚开始，怎么就喝醉了，他知道自家公子的酒量不差。韩廷虽满心疑惑，但还是走上前要扶晏清泓一把。叶扬抬手挡住韩廷的动作，剑眉一扬，道：“我扶公子回去就行了，里面那位谢公子也喝多了，麻烦你送他回客房。”语罢，没有理会韩廷，径自扶晏清泓离开。

韩廷愣了半晌，才惊觉叶扬方才的表情中有种气势，竟将自己居然让自己无法辩驳，明明自己在晏府资历要更老。

入夜后的琇城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冬夜的寒风在阴沉的天空下呼啸而过，带落几点雪花。

晏清泓的卧室内却是一屋暖意。叶扬把晏清泓扶到床上，但没有放开手，反而抱得更紧，晏清泓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本来想说抱得太紧他有点喘不过气，但对上叶扬的目光，却是不忍让他松开手。

摇曳的烛光在纱帐上映出两个摇曳的影子。叶扬静静注视着晏清泓瘦削的脸颊，原本激荡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

晏清泓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叶扬答道：“看你。你比以前瘦了许多。”其实不止以前，在叶扬看来，晏清泓比一个多月前都瘦了。叶扬知道自己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如果不是自己当初过于忘形，急着进城把侍卫都落在身后，一切结果就会截然不同。

晏清泓见叶扬表情沉重，于是笑道：“我没事，只要多吃点就能养回来。”

“这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

“你不用愧疚。”晏清泓打断叶扬的话。“这也许是天意，给我们一个新开始。”

“天意……”叶扬念着这个词。

现在沉湎在对过去的愧疚中已经无补于事，既然上苍让他重回人世，他就应当珍惜眼下一切。

晏清泓见叶扬只是抱住自己，把脑袋埋在自己肩膀上，他一时摸不透叶扬的心思，轻声问道：“阿扬，怎么了？”

“没事，我好开心！真的！”

晏清泓听出叶扬的语气中有点不对劲，试探道：“你……哭了？”

“没！”叶扬连忙把眼角的泪花拭去，亲了晏清泓的脸颊一下。

晏清泓的脸刷一下涨的通红，堪比喝了一埕烈酒。

虽然晏清泓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但他一直以来修心养性，非礼勿言非礼勿听，这般充满暧昧的情景是头一回遇上，心里半是忐忑半是期待，低声问叶扬：“今晚是要……”

叶扬凝望晏清泓涨红的脸，柔声道：“今晚就这样，让我抱着就好。”他虽然很爱晏清泓，可眼下毫无准备，他不想弄伤心爱的人。

屋外，雪点渐渐化成漫天雪花，风声也随着夜的深沉越来越紧，叶扬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

第二天，晏清泓一睁开眼就看见睡在自己身边的叶扬，睡得正安稳时光仿佛回到少年时，他们经常秉烛夜谈，然后抵足同眠，本来以为那样的时光会一去不返，想不到以为只能在梦中重温的一刻竟能再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