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宫女将那张落枫古琴呈上，单简轻轻拨弄琴弦，听到这张古琴发出的琴音后舒眉一笑：“此琴稀于世，极合《水龙吟》。”

四座的目光皆集中在他身上，他笑着抚琴，好不悠然。指尖轻拨，即开引曲，此时眼前仿若已有寒潭，潭边有槭，叶上清露从叶尖滑落，坠入潭中，惊扰一潭平静。清脆悦耳，此时韵律不急不缓，已是渐将众人引入其境。

初段伊始，潭底深水中有水波翻滚，潭泥渐涌。此时韵律渐急，气势初起，只听五音及其变音巧妙相接，指尖在弦上舞动。潜龙忽觉，其目红而邃，居暗潭而生金光，潭鱼皆惊，四下窜动，一时水花飞溅，潭水若沸。巨龙渐动其身，于潭中缓游，其身时浮时隐，忽上忽下，时盘若墨槐，时滑若行蛇。变音极多，琴韵变幻万千。

此时宫中拂来一阵清风，伴着清风缓起，琴声渐收，单简方才皱着的眉头此时舒展了些。巨龙盘起龙身，渐向潭底，水面渐平，一切恢复了平静。旭日东升，万物苏醒，一派祥和。一束光透过树穹的间隙照入寒潭之中，明亮的光辉仿佛唤醒了潭底的生机。

齐朔屏息以待，目不转睛地盯着单简的方向。此时潭底掀起一层巨大的泥幕，仿若褐缎，清澈的潭水渐被这涌起的潭泥浸染得浑浊了。单简凝眉弹奏，越奏越急，不似方才巨龙初醒一般悠然。其奏尤胜方才之快，音律交错，颇为复杂，变平相加，更显气韵贯通。

随着一声低沉而有气势的龙吟，巨龙速潜后猛地跃潭而出，飞龙在天，于空中飞舞穿梭。就在此时，宫中忽现大风，大风卷起沙路上的黄沙，在空中盘旋飞舞，仿佛巨龙一般。其风随琴声而动，忽缓忽急，变幻无常。飞沙若龙腾九天之状，其形随风变化，颇为奇妙。齐朔虽未见那水龙之景，但看见这飞沙之舞，却也暗自称奇。齐仁与其他在场之人更是面露喜色，颇为震惊。

此曲接近尾声，果然如同单简所言，若非这等稀于世的古琴，便奏不出这水龙吟的大气恢弘。巨龙渐归潭中，潭面唯余细波，山谷空寂，回荡着几声归鸟的鸣叫。宫中的风也停了，飞沙渐落，一曲终了。

“果然是绝世曲，大气磅礴，仿若能合天韵。”齐仁说完端起酒杯，敬单简道：“可汗方才的弹奏出神入化，朕当敬此杯酒。”单简端杯起身，笑言：“天子真乃知音之人也。”

此时入纳左相贺若仪也起身说道：“请天子和在座诸位移步庭中，共赏可汗赠予天子之礼。”

齐仁听后问道：“哦？不知是何礼，竟需行至庭中方能看到？”见对方笑而不答，便心中略有所期地迈开脚步。

众人来到庭中，刚才的那阵风将沙路上的沙粒吹乱了，宫人们正在清扫。此时贺若仪命人取来入纳国特有的龙吟埙，开始慢慢吹奏起来，伴着如龙吟般的埙声，又是一阵风起，天地突然昏黄，地上四散的黄沙化作一条巨龙随风而起，吓得清扫的宫人们四处乱窜，匆忙寻找地方躲起来。沙龙在空中盘旋数圈，其目炽若含火珠，忽朝齐仁而来，伴着一阵飞沙扑面，众人不敢前，唯有齐峰和齐朔将齐仁挡在身后。那龙与二人正面相对，众人皆被飞沙迷了眼，被风吹得左倾右斜，龙吐出的热气扑面而来。锋利的牙齿和凶恶的龙脸显现在他们面前，而后随着一声龙啸，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埙声渐灭，沉云四散，等众人回过神来，沙路与先前无异。众人周身皆是干干净净，那条龙不见踪影。众人再次惊叹，齐朔也相信这书中所写并非空谈，不禁叹服。

齐仁更是大悦，他对这段吹奏所生之奇景颇为好奇，一直以来他遍寻天下之曲的遗迹却一无所获，就连入北歌这传说中的遗风也未曾有如此景象出现。

一行人便又一路小声议论，纷纷称赞地回到席间。齐朔仔细回想当时所听的那一段，却只是零零碎碎的几个音，根本无法连贯。不知是当时自己受了惊吓，还是未曾仔细听。

“方才惊扰天子，还望天子莫怪。”贺若仪行礼以示诚心致歉。

齐仁笑逐言开地说道：“无妨，今日得闻此曲见此景，朕心甚悦。”

“是吾之幸。”

齐朔此时起身行礼后问齐仁和单简：“不知父皇和可汗可否容许齐朔请教贺若丞相些许问题。”

齐仁想着齐朔怕是也有心去问他心中所想之事，便笑着看向单简，单简笑着说道：“二皇子但说无妨。”

“不知此曲由来何处？”

“此曲乃入纳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