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管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无名火惊得打了个冷颤,往常齐朔都会替李姑娘说情,今日怎的就怒气冲天地指责她的不是了呢?见齐朔这模样,也不便再多问。
齐朔对闻声而来的阿仁说道:“去李府,把小苡请回来。”
阿仁将手中拿着的青衣递给身旁的大安后便准备出门,还没走几步便又被齐朔叫住了:“算了,去帮我收拾行李吧!”
“殿下要出远门?”
齐朔心中百感交集,他只是从脑海中腾出一丝空余应道:“奉圣命去三月,此事不许告诉其他与府上不相干的人。这三月闭门不见客,有人问起,便说生了不可见风的病症。若是有人擅闯,逐。”
翌日楼苡回府,才知道齐朔已经走了,走之前本想请他回来,却又说不必了。还听大仁说齐朔说自己房中有鼠,夜里喧闹,在楼苡房中坐了一夜。
“看殿下的样子,好像此次去的并非什么好地方。他从进门便没笑过,往常若是要出门,他皆是满心欢喜。唯独此次,还带了防身的利刃。”
楼苡感受到阿仁语气中的不安,问道:“去了何处?”
“只字未提,但说是奉圣意出行,交代不准府外其他人知晓,我们也不敢多问。”
“去多久?”
“三月。”
楼苡听完后垂下眼帘,似能将满心烦恼关住一般地自言自语道:“虽情深而不扰,也并非是离别之言都不必说了。”
楼苡劳烦阿仁帮他在书房中寻到几本记载齐超然的书,阿仁问道:“公子何以对太宗的事如此感兴趣?”
齐朔,可谓是汗牛充栋、品种繁多。若论起找书来,没人比得过阿仁,毕竟他偷书而阅,也并非一两年了。偷看的那些书放在何处,周围有何书如何放置,他记得一清二楚。
“这本应该最为详细,殿下曾多次翻阅。”
楼苡接过那本书后觉得其中好像夹着什么书页或纸张,翻开来看,果真有东西掉落。他以为是这书页老旧掉了,谁知打开一看,脸上露出白中带青的表情,而后从脖子一直红至耳根,红中带紫,那本就明亮的眼中露出的光如火星一般。
“公子,您......您可是不舒服?”
若不是此苡早就将它撕毁了。他心想:齐朔,你当真是放浪之奇才,无耻之硕人啦!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无妨。”
阿仁见楼苡正撕毁的好像是书页,忙跑过来夺去:“公子,这可......”
等他看得仔细些,这不是他三日前放回到那本页吗?怎会出现在这本书里呢?难道是他放错了?他想起那日齐朔让他放书,差点发现他偷看之事,遂当时情急之下放入其中。
阿仁突然表现得颇为惊讶地说道:
“难道殿下多次翻阅,便是为了这......这伤风败俗的春宫图吗?哎,让公子见笑了!”
说完后他慌忙将那书页撕得粉碎,边撕手边微微颤抖地想:殿下,莫怪!
楼苡再打开这本书,脑中一直浮现着那书页上挥之不去的画面。脸一时红一时黑的,暗自将齐朔责骂了上千遍才有所缓解。
看完《太宗本纪》的部分后,楼苡仿佛已陪伴齐超然度过了他余生的数十年。于他而言,当是漫长的岁月,但也不过十页史书罢了!
“琴声忽起......帝携琴出......半生虎身半是人,遂称半虎。”
这把琴,正是齐超然在北荒大漠寻了一天一夜寻回的,只因它对齐超然而言意义非凡。想来那残曲的本意,倒也符合后世之人为它所起的名字。
“能全此曲处,只有北荒。”
当年的那首残曲,本就无人能全。
他在北荒时曾说过:
“此曲当为残曲,唯汝在侧,方是圆满。”
齐超然以记不真切故为残曲之名,将他曾说的“残曲寄相思”之意掩盖。他以带走的那把琴弹奏这首残曲达到了以音造境,率领半虎军平乱。又杀了自己的哥哥夺得了天下。为巩固帝位,他命乐师和颇具名望的文人作诗谱曲,对他歌功颂德,让美名广布民间。且他在位时后妃众多,儿孙满堂。半虎军伴他一生,他死前以谋逆之罪将其尽数除去,唯独带着那所谓的残曲和遗憾入了皇陵。
他并未负楼苡半分,他也并未负天下人,他不过负了他自己。
楼苡放下这本史册,走到窗边。夜幕笼罩之下,廊间灯笼发出氤氲的光,在他眼中闪烁着。若不是一阵风让他感受到脸颊的冰凉,他还不知自己对这灯笼的光误会颇深。
“天下纷争,也并非只有以音造境能成,更何况如今风调雨顺,一派祥和。况且纵使我曾以音造境又能如何,这皇位,我也无意去争。”
想到齐朔的话,楼苡心中对他的思念越发强烈,强烈到虽然只分别了一日,自己却好像一下又回到了在北荒数百年的孤寂感中一般。他不怨齐超然,齐超然过往皆苦,漂泊流离十年,或许离开北荒后他才真正得以复生。楼苡只是在心中暗许了齐朔的白头之约,毕竟此生史书中所无的,他皆能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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