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格林德沃家的上一任家族,逝去于1893年,那时候盖勒特十岁。
和大多数小巫师失去父母的不同是,盖勒特在葬礼上问了奥斯顿一个问题。
“我可以拥有一切吗?”
牵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小侄子,奥斯顿奇妙的挑起了眉头,他知道自己哥哥和姐姐常常会对盖勒特说——你可以拥有一切想要的。
不过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哄孩子开心的招数,但现在看来,盖勒特是当真了?
“不,我们不能随心所欲的得到所有,可以这样的是神,而不是人。”
“所以只要成为了神,就可以了吗?”
在成年巫师的观念中,神是不存在的,它是一种臆想的结果,而麻瓜们以背神为由屠杀巫师时,那全能而善良的神却并没有来阻止。
“盖尔是想念他们了吗?但是爸爸妈妈已经不会回来了。”
在之后的十数年中,每次想起这句话,奥斯顿都会感慨自己的愚蠢,他早熟的小侄子,当时想的已经不是死亡和离别之间的距离。他记得自己母亲熟读的童话,那个来自死神的馈赠,而盖勒特唯一想知道的,只是故事跟现实间,到底需要多少步才能走到尽头。
“你得到想要的一切了吗?”
等到盖勒特年满十七岁,继承了家族所有的权力时,奥斯顿心血来潮的问了一句,那时他已经知道了在夏季戈德里克山谷发生的一切,奇妙的是他并不会觉得不可理解,毕竟他是看着盖勒特长大的,这个家伙又骄傲又自恋,别人无法感受的,其实自己都知道。
可就是这么个傲慢到无礼的小混蛋,有一天却会为了另一个巫师而感到难过、伤心,这情绪的到来让奥斯顿忍不住哈哈大笑,而盖勒特转身离开的举动也很好的满足了家族的要求。喜欢和选择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作为盖勒特他或许可以永远留在那个山谷,不抬头、不睁眼、不离开,但是格林德沃不行。
“我会得到的。”
拥有绝大多数人所不具有才能的盖勒特,的确可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但也仅仅是可能而已,奥斯顿打了个哈哈,没有接上这个问题。
盖勒特的成年礼后,奥斯顿就从格林德沃家大宅搬了出去,说实话他并不适合去做一个家族的族长,从出生开始,他就已经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是属于哥哥的,如果对方没有死于诅咒,自己应该是能一辈子都像个纨绔般不问事实,直到老死时,连墓志铭写下的,都是一段无人问津的谐语。
离开了家族和权力的中心,奥斯顿着实轻松了几年,不用再每日面对盖勒特那个不听使唤的小混蛋,他不但胃不疼、精神好、连头发都多长了那么些,当然这份快乐大概也就持续了五六年,等他再次被找回家族时,不是因为盖勒特做的不好,而是那个聪明蛋做的太好了——格林德沃家已经一扫当年哥哥死去时的阴霾。
但万事没有绝对,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而这次的问题却是出在——盖勒特不肯结婚,他拒绝了所有试图跟他结婚的女巫。
“你还在想着那个男巫吗?就算你们已经分开,你还是被甩掉的那一个?”
谁要是在度假途中被强制遣返,就为了跟自己的小侄子面对面、脚对脚、茶杯对茶杯的聊个天,那脾气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事实上在那个旅游的轮船上,奥斯顿刚刚恋爱,在他的妻子离开多年后,他又重拾了当年心动的快意,可还没等他和那位美丽的小姐一览风景,从家族飞来的吼叫信,就把他给扯了回去。
“我没有。”
盖勒特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所谓,在看到对方这个样子时,奥斯顿就知道,他果然还是没有忘掉。对于这种目高于顶的家伙来说,心动是一项困难且没有意义的活动。世界上有多少万的巫师?在其中遇到灵魂伴侣的几率就必须除以多少。有些人你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到,有些人就算见到了,也不过是街道两侧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如果盖勒特是个普通巫师,他可以为了自己心动的男人追逐一生,甚至孤独终老,可惜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剥夺了这项权力。
“你并不具有他那样的自由,盖勒特,可就算你有了他那般的自由,你们又可以怎么做?为了所谓的爱情奉献终身吗?等到你们老朽了、枯萎了,像两个高耸佝偻的枯树皮时,你们还能一如当年般挚爱对方吗?”
“叔叔。”转着手中茶杯的盖勒特奇怪的看向了男人,燃于瞳孔中的光亮夺目而腥甜,像沾染了铁锈的星辰,斑驳的犀利,“所以我和一个不爱的女巫,就可以吗?因为我们没有爱情,只是互相容忍、生活、结合,你怎么知道我可以容忍她?”
他不可能容忍任何一个不值得的家伙进入自己的生命,当然现在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人适合了。
“你不需要容忍她,你只要和她有了继承人……”
“看来我做的还不够。”伸出的手指轻点在桌面上,盖勒特凝视向天花板的目光穿透了吊顶,他做的还不够、得到的还不多,所以才给了这些人置喙自己的权力。
“盖勒特,你该走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需要一个对视、需要一分钟、需要一次谈话、一次约会、一个小时。
但是遗忘呢?奥斯顿没有那么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他不清楚,也没法为盖勒特的情况留下定论。
“我,只是无法原谅他而已。”
无法原谅阿不思对于自己的欺骗,第一次他告诉自己,会一起离开,但终结在夏日的阵雨中,他孤身一人,失魂落魄。
第二次他们相遇了,以为这一次终于可以走到最后,可阿不思反悔了,没有任何预兆的落下审判之锤,他被推离、抛弃,像个没有支撑的陀螺,等他再也无法旋转,那个带动自己、给了他想法和理念的家伙,却拍拍手离开了。
盖勒特曾想过质问对方,是什么改变了你?是什么让你背弃了曾经的诺言?那个在佩罗蒂庄园内写下的一切、那篆刻在羊皮纸上的文字、那点在杖尖的魔法,阿不思你说过想要看到一场变革,你说过要实现“最伟大的利益”,你说永远不会与我为敌。
为什么你反悔的如此悄无声息,比夏日突然而至的阵雨还要难以琢磨。
“可是他已经原谅了自己。”对于有弟弟、妹妹,还有儿子的男巫来说,孑然一身的盖勒特早已是回忆中的月光,不管他敞亮还是阴霾,都无法左右对方的想法,奥斯顿以为聪明如盖勒特不会不懂这点,但事实就是,想得明白,却做不出来。
“如果有一天,你们的关系可以被承认,你会和他结婚吗?”这是个没有可能的假命题,但奥斯顿颓废的想要给盖勒特添加点麻烦,没有人会去教他怎么做,所以走到今时今日的结果,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我不知道。”他没有在双眼中看到那样的场景,可盖勒特知道,有一日,阿不思会毁掉曾经的约定,然后亲手碾碎自己的誓言,他们会成为敌人、对手,这个未来,他已经看到了。
“哈哈哈,你啊,就是活的太现实了,就算可以看到那些预言,你也可以在事情发生前做出改变,你只会想着他对于你的背叛,那对于他来说,是不是也在痛恨着你的不理解?你们从未站在过彼此的角度,其实你们是一类人盖勒特,自我、骄傲又盲目的自信,可惜爱情呢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自我,因为你不可能自己爱上自己。”
再一次离开格林德沃家大宅后,奥斯顿没有再回去过,他可以在世界每一个角落,看到属于盖勒特的报道,就像他侄子所说的——我还做得不够。
当他真的做到了,那些反对、担忧、左右的声音开始消失,在现实面前,权力的强大与否决定着一切,至少就这一点来说,盖勒特是正确的。
1910年入秋后,奥斯顿的第二任妻子怀孕了,这让初次当上父亲的男巫兴奋坏了,在他给家族里每个认识的人送上炫耀的信件时,最后一封,就是写给盖勒特的。对于他,奥斯顿说不上喜欢或者愧疚,他会照顾盖勒特,是为了死去的哥哥和姐姐,而这个男孩之后的成长,却不是他可以左右的发展。
但是作为一个快要三十岁的家主,盖勒特一直没有结婚的问题也被各方多次猜测着,每次当这种声音冒起来时,男巫都会做点事情,让质疑者闭嘴,这么做着做着,格林德沃家的产业开始变得空前庞大,它巨兽一般横窝在奥地利的山脉间,然后影响着整个北欧的局势发展。
在提笔给盖勒特写信时,奥斯顿看向了摆在桌脚的鸟笼,里面有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绝音鸟,这种身有斑点的蓝色小鸟直到死亡的一刻,才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然后把自己一生听到的所有声音都包含其中,当然,它的羽毛也是制作吐真剂和回忆剂的配方。
你好,盖勒特。
等奥斯顿落笔写下开头时,英国的霍德莫德村正迎来冬季的第一场雪,作为已经升上三年级的学生,纽特在假期里,拥有了前往霍德莫德村的权力,随行的学生大多攥着自己从学长那得来的“小道消息”,捏紧口袋里的金加隆,准备大干一场。反观一脸平静,连忒修斯的信件清单都没带上的纽特,这霍格沃茨每年的惯例活动,也显得有些无趣了点。
到达村庄后,每个学院的人都分了开来,纽特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孤身一人的莉塔蹲在一个雪堆旁边,绿色的围巾在一片纯白中很是显眼,他小心的走过去,在绕到正面时才发现,女巫的对面,还有个被遮挡住的小男孩,而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怎么又是你的无奈。
“奥尔迪。”
“你就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儿子吗?”
“奥瑞利乌斯·邓布利多。”
伸出戴了手套的小手,一脸端正的和莉塔握了握,那样子配上红扑扑的小脸,莫名的多了分喜感,不过纽特不敢在他面前笑,这个小魔鬼不知道怎么的,特别不喜欢自己,而且仗着年纪小,常常会搞出些五花八门的毛病来折腾他。
但是在大多数教授和学生眼中,他都是个可爱、粘人的小天使了。
“你在找什么呢?”和随行的斯莱特林学生关系都不好的莉塔,几乎是一到地方就识趣的自己走了开,本来她想找个可以喝点热饮的店铺坐到回去,没想到一个转头就看到一团小小的男孩蹲在地上,拿着把铲子一下下的挖着雪,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我想吃冰沙,但是爸爸说太凉了。”
“于是你准备自己挖雪回去做?”
“下面的雪还没被踩到,肯定是干净的。”
睁大眼一脸兴奋的奥尔迪兴冲冲的继续挖着坑,他今天说什么也要吃上一口冰沙。
“你会吃坏肚子的。”听了原因后,莉塔好笑的摇起了头,如果她的弟弟还活着,现在也有这么大了。
“人总要为自己想达到的目标作出一定的牺牲。”竖起一根短短胖胖的手指矜持的念道,在说完后奥尔迪还不忘补充了一句,“这是爸爸常说的,如果吃到冰沙所要付出的牺牲是肚子疼,那我还可以喝魔药的。”
“你就是吃准了教授不会让你一个人闹肚子而已。”蹲下身拉过奥尔迪的小桶看了一眼,里面已经挖了不少雪了,如果要把这些都做成冰沙,大概足够三四个成年人吃到喉咙疼了吧。
“不准和爸爸告状。”捏着小铲子指向了纽特的鼻尖,奥尔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站起身拎住了自己的小桶,那身上圆鼓鼓的穿着,一看就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手笔。
“你这样走回去,不用任何人说,都会直接露馅的。”毫不留情的点破了奥尔迪的野心,被戳到痛处的小家伙鼓着脸,鼻头通红的冲过来,然后对着纽特的小腿就是一脚,接着转过身,拎着小桶哧溜一下跑了,留下原地跳脚的纽特,和笑到前仰后合的莉塔。
“你没有和小孩沟通的天赋,纽特。”
“不。”蹲在地上揉着抽痛的小腿,纽特咧着嘴表示,他只是和奥尔迪性格不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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