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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钉子户
五月份的时候,文物体验馆建设步入正轨,佟耀凭借出色的外交能力,速度惊人地成长为项目部主管之下第二人,江湖人送外号——可建一支花!
虽然暗地里不乏议论他上头有人才会如此顺利的声音出现,但唯有佟副主管才清楚自己中间付出了多少艰辛汗水,也只有他才清楚自己有多想要再次站到秦宁远身边,不说胜利,也要以一个有底气的姿态。
不过说真的,虽然佟耀的施工技术十分堪忧,可统筹与谈项目的能力,那简直是驰名远近。佟耀对此十分自得,然而他没想到这个名头,还传到了刚刚诞下小公子的赵秘书那边。
接到群发喜讯的时候,佟耀正好在和一个私募代表谈完融资,于是买了两套婴儿装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结果到了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头一个到的同事,病房里杵着几个以前在总裁办的熟面孔。其中一个姐姐一见他来,就笑说:“呀,我就知道,最先来看赵姐的男同事,肯定是咱们佟宝玉。”
病房里的人顿时都乐了起来。
“怎么你们也叫上我佟宝玉了?”
佟耀口里抱怨着,却也只能颇为无奈地任姐姐们们调戏。把礼物交给赵秘书的丈夫后,他探头探脑的就开始找宝宝:“对了,姐,我外甥呢?”
赵秘书是顺产,精神头颇足,一见他这样就无语了:“我的大主管哎,我儿子刚生下来,在育婴室里睡呢,这个都不知道?你还算什么可建一枝花?”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知道这个凭什么就不能做可建一枝花了,这个名头是我靠脸扎扎实实打下来的好伐啦,”佟耀很是无辜地说,“再说了,我又没生过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个?”
赵秘书的丈夫放了礼盒回来,忍俊不禁逗道:“你要是能生还不乱套了?”
霎时间,病里再度充满了欢声笑语。
佟副主管愣了下,这才理会到自己话中的歧义,却也只好放任他们去笑了。不多会儿,七七八八的人都到了,在佟副主管的望穿秋水的目光之中,秦老大终于也大驾光临。
不过大老板在场,除了佟耀开心,大家都不自在,看出这点,秦宁远让黄藻放下礼物,坐了五六分钟,恭喜了几句赵秘书之后,很识趣地起身扣好西服扣子走了。除了一开始的招呼,他自始自终目光都没往佟耀脸上偏过一分。
赵秘书以往觉得这两人几乎亲如父子,如今几月未见就这幅貌合神离的模样,十分诧异。她抬手戳了戳佟耀,问:“和姐说说,你怎么就失了圣心啦?”
佟耀没回答她,只看着门外又一次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得让秦宁远不得不正眼瞧自己。
八成是因为表现得过于踌躇满志的缘故,佟耀转过天来,就被江濂求爷爷告奶奶地塞了一个可建年度任务——劝走钉子户。
这个任务说起来也简单,然而之所以要动用到他这个大杀器,也是有其必然道理的,因为钉子户是当地黑社会大哥来着。
除了朗航集团另辟蹊径搞起了飞机,野东岛上大都是以海运、货运起家,而海运这一行业多多少少与码头有所关联,这个地方当年又被法国殖民过又掀起过一轮轮的反抗,所以如今地方江湖味道仍然很重。
那个钉子户大哥程行,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此人行伍出身,当年在朗航掌权人李清欢的扶持下,成为一方豪强,至今在西非的尼安比瓦岛上都是喊一嗓子震三震的人物,如今虽说退出了江湖,只是在野东航运挂着虚衔儿,但在本岛上简直门徒走狗无数。
佟耀秉承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精神,越查越颓废。尤其看到早年间一段程行跃马横枪大杀四方的视频之后,彻底崩溃了——老天爷呀!这种大佬怎么敢去惹?!
佟耀满心绝望,但绝望之下也不能什么不做就放弃,不然也太孬了。于是他特地选了一个气温舒适风和日丽的下午,来到了那一片根本不敢动工的沙滩边上。
明明四周都拆得差不多了,唯有中间那一片,连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棕榈树都不敢挖,赫然一个街区都在维持着正常生活,也是怂得没谁了。
佟耀挂出笑容,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半裸上身的男人,他肌肉好看得令人发指:“找谁?”
佟耀认得那张脸。他是看吴宇森枪战片长大的小孩儿,登时感觉杀气无孔不入,身后正好是海岸线,白色屋顶上鸽子扑闪着翅膀飞下,简直不要太暴力美学。他结结巴巴道:“我,我找您……”
“找我?”程行淡淡挑眉。
佟耀总感觉这大爷下一句就是——
你怕是想找死吧?
他还是鼓起了勇气,说:“程大哥的名号野东无人不知,今天我来不为其他,就是单纯想见见您,这个是我家乡的水果配的果篮,还请您笑纳。”
现阶段佟耀也不敢胡乱送其他礼物,水果算较为稳妥的。不过单纯只是一筐果子又显得太过轻慢这位豪杰,所以他便藏了几颗羊脂玉雕成的白果肉,藏在通红的荔枝壳在里头。
“可建的?”程行瞥了他一眼。
“对,”佟耀小腿骨发酸,感觉像被一枪击中。
“那你回去吧。”程行出乎意料的平和又威严。
正口干舌燥,却听屋里一个清越的声音:“谁啊?”
“不认识,敲错门了。”程行回头答,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走吧。”
话音未落,程行就合上了门。
借着门缝打开的那一小溜儿,佟耀隐约看到一个短发男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男孩儿白得耀目。佟耀看着刷着白漆的门板,心说跟一尊瓷娃娃似的。
在门口呆呆立了一会儿,把水果放在廊下,佟耀这才接受了无功而返这个事实。
还没走回去,佟耀又忍不住停了下来。
这段海岸线蓝天白云飞鸟一样不缺,金色的沙子质量堪称优越,每年到了冬天还能定期看到座头鲸洄游,要是开发成功,真不知道能吸引多少观光客来。他走过去脱了鞋,踩着软绵绵的沙子走了半天,走得累了便捡了一串椰子,想喝几口椰汁,却苦于没有工具。不过其实就算真给他一把柴刀,他也不会开。
兴致勃勃弄了半天,正上牙齿咬,忽然旁边一声轻笑。
佟耀倏然抬眼,发现竟然是刚才顺着门缝瞧了一眼的那个男孩,他正抓着一牙白甜瓜在啃——看那大小,应该是自己送的果篮里头的。
到底还是收了,佟耀松了口气。
那男孩似乎换了件衣服,穿着白T恤蓝短裤,海风吹飞了他的额发,露出清晰好看的眉眼。佟副主管近来醉心事业,成天和纸张铜臭打交道,看美人看得少,一时有点看得发呆。
那男孩看他发呆的模样忍不住笑,又说:“你选的甜瓜很好吃。刚好我最近喜欢上了甜瓜。”
“喜欢就好,”佟耀愣了一下,忙说,“我外婆家那边就产甜瓜,所以我比较会选。”
“这样啊?”那男孩点点头,目光停留在佟耀两手之间,“你想吃椰子?”
“额,”佟耀尴尬地说,“但是我不会开。”
那男孩却低头去翻裤兜。
佟耀于是无语地看到,他当着自己的脸,摸出来了一粒羊脂玉的荔枝果肉,登时提心吊胆起来,生怕这人又给送回来。可到底那男孩还是又放了回去,摸出了一把瑞士刀递过来,说:“你用这个试试。”
佟副主管硬着头皮起身接过,低头去弄椰子。
那男孩不知道是出于无聊还是什么心理,又当着佟耀的面,掏出了那颗粒乳白的玉荔枝来,一边把玩着,一边口头指导他开椰汁。
佟耀弄了半天,才打开了一点点的椰盖。他只得主动告饶道:“不行了不行了,再开下去手都要废掉了,这样也能倒出椰汁吧?你要不要先喝几口?”
那男孩看看他,矜贵地点了下头。
两个人前后分喝了椰子,坐在海边吹起了风,那男孩说话带一点闽南语腔调,佟耀虽然有心套近乎,一想到刚才程行那个警告的眼神,又什么狗胆都没了。正相对无言着,男孩又抓来一个椰子来,说:“我还想喝。”
佟耀看着他:“………”
那男孩忽然偏头笑了下。
佟耀终于看出他是故意捉弄自己,无奈道:“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那男孩不置可否地转过头去,过了会儿,把手里的玉荔枝举高了去看,又问:“这个是什么做的?”
“羊脂玉。”
“用来当弹珠会不会很浪费?”
“……”
“很容易碎吗?”
分不清这男孩是真单纯,还是假懵懂,佟耀肉痛又豪爽地:“你喜欢就好,碎了不怕,我改天再送些来。”
那男孩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嘀咕:“不过你们内地人送礼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不知道还以为是FBI线人接头……”
佟耀不由一头黑线,忽然听那边一声:“做什么呢?”
循声望去,佟耀才发觉那边竟然立着程行。
那男孩却毫不见外地招呼道:“正好,你过来给我开椰子。”
奇妙的是,程行竟然也不反抗,好脾气的过来开椰子。他一面开一面说:“不能吃多,我猪筒骨汤都熬好了。”
那男孩瞪他道:“好啰嗦啊你,我好不容易来一趟。”
“好,我不说了。”威震一方的程大佬竟然低眉顺眼道。
22.久别重逢
那男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往回走的一路上,佟耀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而能不能从那男孩身上入手,让程行主动搬离?这才是佟耀最为关心的本质话题。但看程行对那男孩的紧张态度,万一自己的讨好一个不幸激怒了他,小命儿不保怎么办?
靠,老子明明是公关人才啊!
文明体验馆那边江濂领着一帮技术人才负责没日没夜的抢工期,而佟耀领着一干手下则揽下了材料采购、地面施工具体工程量、租赁设备、生产安排等等管理事宜,高强度的工作已经持续了一个月,铁打的佟耀终于熬不住了,加班安排好了接下来的繁杂事宜,借口生病请假休息了一天。
家里乱糟糟的,佟耀也不想窝着发霉,就打了电话去话剧社,预约了个位子。
坐在路边,他正等着那班熟悉的公交车,忽然却眼前一片黑影遮了下来,怒道:“不是说生病了吗?生病还到处乱跑?!”
佟耀呆呆望着秦宁远。
秦宁远本来就挺拔,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更是高大得不得了。而自从调任项目部以来,他们已经快三个月没这么近相处过了,也难怪佟耀有点反应不过来。
秦宁远看这小子傻乎乎的模样,心不自觉就软了:“怎么了,病傻了?”
说着抬手去摸,佟耀下意识往后一仰,躲开了他的手。久别难得重逢,他装病的事儿可不想让自家老大给拆穿,毕竟太影响自己的形象了,而且,佟耀手足无措地想,秦宁远是听到自己病了,所以特意来看自己,他心里雀跃得要死,慌张地站起来说:“我没事儿,就是有点感冒,早上吃了药好多了。”
秦宁远却被他躲得却有些不悦:“那你现在去哪儿?”
“去……去看话剧。”
“话剧?”秦宁远拧眉头。
“对,话剧。”佟耀吞了吞口水,小狐狸附体,打算给自己挣点同情分,落寞地说,“那个,一个人在家里生病太凄惨了点,所以不想自个儿呆着……”
秦宁远心里被扎了一下,想说什么又觉得没有立场。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佟耀酝酿足了勇气,人畜无害地抬起眼睛:“那个……既然您都来了,要不能陪我去一趟?”
“……好。”
不是周末,佟耀又喜欢的看是小剧场,所以补订一张票倒也很容易。秦宁远自认没什么文艺细胞,很少出入这种场所,看得倒是啧啧称奇——他倒是一点儿也没想到,野东岛上的话剧文化会发展得这么完善。
两人并肩坐在舞台下,纵然这段时间恢复了一些联系,然而佟耀这一刻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置信——那个之前对自己避如蛇蝎的爱慕对象,就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了自己身边?
他偷偷看秦宁远的侧脸,秦宁远似乎一无所觉,专心致志地看着剧目。
佟耀转过头去,悄无声息地把手放在扶手上,小拇指挨着一点点秦宁远的袖口,只有一点点,也只敢一点点。
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剧目,佟耀忽然感觉手背一重,整只手就像是电麻了一样,他僵硬地转过头去——
同样看的心不在焉,抬手拿矿泉水瓶的秦宁远一不小心把手盖在了他的手上。
秦宁远显然也愣住了。
小小的一个握手,对于这两个一个情史丰富、一个曾入围城的人而言,应该算不得什么,然而两个人的反应却都像是十六岁的纯情少年一样,甚至一时回不了神。
佟耀无意识地微微蜷了一下手指。
秦宁远如梦初醒,飞一般地撤了手,忽然起身丢下一句:“我去下厕所。”
佟耀看着秦宁远的背影,想着刚才他那作贼心虚的大反应,又转头盯着自己的那只手,心里陡然无法抑制地升起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来。
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
秦宁远也有那么一丁点儿喜欢自己?!
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过度反应?!
看完一出剧目下来,佟耀什么戏份都没看进脑子里,满心都是那点儿鬼心思,只想和秦宁远多呆一会儿,所以不急着走。
秦宁远也只好就耐下性子陪小孩儿了,不过他没料到话剧演员会七七八八地从后台出来,端着吃喝坐在舞台上,主动来招呼佟耀,看来佟耀真的是和这些人非常熟悉了。
沾了佟耀的光,秦宁远也和文艺人士接触了一下。
佟耀心里紧张忐忑,只想拖延时间,抓了一大把瓜子使劲儿磕,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又想去抓。秦宁远却惦记着他感冒了喉咙痛,地拦住了那只爪子,不过这次他只抓住了佟耀的袖子。
佟耀手臂发麻、喉头发紧:“您,做什么?”
“炒瓜子上火,你感冒了别吃太多。”
旁边相熟的小庞诧异道:“诶,你生病了怎么不早说,我们也好放你回去休息啊。”
佟耀冷汗都下来了:“没事儿,小感冒。”
旁边的小庞一听就笑了,将话锋一转:“你小子真把我们这儿当成疗养院了啊,每次一生病就跑来这儿放松休闲?”
“每次?”秦宁远又皱眉头。
小庞点点头:“对啊,他刚来野东的时候,有次发烧发到三十九度,还跑到台上来了一段《四川好人》。”
旁边有人应和:“还别说,佟耀生了病戏剧张力特别强。”
强什么强?!
秦宁远心里冒火,都想揍这熊孩子一顿了,抬眼气压很低地去瞪人,然而映入眼帘确是一张笑脸。佟耀看着他说:“您要不要见识一下我演话剧啊?我业余十级啊。”
“闹什么闹?”秦宁远瞪眼,“现在就回家去休息。”
“您陪我疯一次,好不好?”佟耀双手合十求他,一脸小孩儿的巴望。
秦宁远想硬邦邦地说不好,然而太久没和佟耀亲近,看着那张可怜巴巴的脸和肢体动作,他那两个字就冲不破声带,只好认命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诶,”久违的被纵容的感受,佟耀长长地笑眯眯地应了一声,心里却涌动这一个疯狂的想法,他打算来一次最后的试探,“您跟我上台。我做什么都不许反抗。”
23.恋爱的犀牛
话剧最考验什么呢?
台词功底。
佟耀心里那个疯狂的想法愈演愈烈,于是他众目睽睽之下把鬼迷心窍答应了他的秦宁远绑在一只椅子上,然后说起了他最最喜欢最最热爱,甚至曾经以为会为自己最最爱的女孩儿,才会念得出来的那段经典台词——
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
一眼望去满街都是美女
高楼和街道也变幻了通常的形状
像在电影里
你就站在楼梯的拐角,带着某种清香的味道
有点湿乎乎的,奇怪的气息
擦身而过的时候,才知道你在哭
事情就在那时候发生了
我有个朋友牙刷
他要我相信我只是处在发情期
像图拉在非洲草原时那样
但我知道不是
你是不同的,唯一的,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我的宁远,我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
你如同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
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甜蜜的,忧伤的,嘴唇上涂抹着新鲜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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