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六、

高中总是不缺考试的。开学一个月多一点，学校里就组织了高一级部的第一次月考。

迟欢不敢放肆，提心吊胆地准备考试，胆战心惊地交上了每一张答卷。然后准备漫长而焦灼的等待成绩的宣判。

出人意料的是等待并不漫长，上午考完最后一科晚上班主任就带来了成绩单。整整九张，一张贴在教室前边，剩下的让学生们从前往后传递观看。

最后一排的迟欢觉得自己心脏病都快要犯了。眼看着白纸黑字的成绩单上下翻飞，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踩在心里，也踩在胆子上。

尼玛老师这速度，是看试卷长大的吧！

在成绩单扫荡过的地方，前排有女生埋头哭了起来。迟欢悲哀地瞅着她一耸一耸的背影。

煎熬了几分钟，命运的判决书终于传到了寻绎手里，迟欢再也无心做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右手从容不迫地把自己的分数抄了下来，然后——

凌迟的刀终于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迟欢捧过成绩单，很有自知之明地倒着往上找自己的名字，在后边几排里一打眼就看到了“迟欢”这两个小小的字，脑袋嗡的一下，往后看去——

迟欢狂喜！自己竟然考了全校第八十名！重点班里有整整二十个人在自己下边！而且他的级名次进步了三名，那可是整整三名啊！哈哈哈哈哈哈，看着成绩单下方百名开外的一串人名迟欢愈发安心，忍不住在心里大笑哈哈哈哈哈——

心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迟欢不经意往上一瞥，前五名中某人的名字差点闪瞎他的双眼。

旁边张彧等不及了，小声催促：“你看完了吗，我看看。”他们那排的成绩单丝毫没有迟欢这边的风卷残云之势，慢慢悠悠磨磨唧唧沉在了人海。

迟欢没说话，张彧等不及了，直接一把薅过去。

迟欢还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张彧动作。

张彧这小子心里也是没点数，拿过成绩单就死磕着第一名往下浏览，半秒钟后张大了嘴巴瞪起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迟欢，食指指向前头正在做题的寻绎。

寻绎自然看不见后排动作。张彧也秒速收回了他的沙雕模样，开始关心起自己的成绩。

张彧的整体水平比迟欢要高一点，但也高不了哪儿去，很快他就在后半段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无悲无喜地把单科成绩抄下来。

越来越多的女生在哭，迟欢感同身受。相比起老师家长的责难，大部分学生的压力来自于自己，成绩退步轻则内心不安，重则天崩地裂。这与总体水平的高低无关，学霸学渣皆有人如此。努力后得不到回报的痛苦，恨自己虚度了时间的歉疚，对一些高中生而言，“绝望”真的是很容易体会到的一种情绪。

七、

在公布月考成绩后，迟欢便再也不去妄图什么了。有人曾说过，比你好一点点会嫉妒，比你好很多则只会让人羡慕。迟欢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羡慕的因素，总之所有攀比的心理被硬生生地放下，所有嫉妒的情绪都已经烟消云散。一夕之间，迟欢悟到自己过去种种见不得光的心思，实在很不值得。

我确实不算什么洒脱大度的人啊，迟欢瞅着寻绎的后脑勺，这样想。

八、

高中时候学校里明令禁止带早餐进校门，照级部主任的话来说，教室是用来学习的，不是用来吃饭的。于是同学们便只好暗中动作，早自习像一群老鼠，看周围安全了就捧起煎饼果子偷偷摸摸咬一口，嚼也不敢大口嚼，腮帮子鼓鼓的。每当这时教室里就会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面食的香气，让人一言难尽。

现在想想也还是很难理解老师们的良苦用心，就拿吃早饭这件事来说，讲真，“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被我发现，我就饶不了你”这种心态，纯属闲的。

早餐由班里的同学轮流着带，一伙一伙的人，分工明确。当然寻绎不入伙，他这种自律的人起得早，不用担心吃不饱。

然而有天，某位带饭的烈士不幸就义，被值班老师逮了个正着，赃物一并充了公。所幸这位同学咬紧牙关没有把同伙供出来，迟欢等一群“池鱼”这才幸免于难。

但饿肚子是免不了的，整个早自习迟欢都在萎靡不振地啃着精神食粮。

精神食粮不能填饱肚子，迟欢又饿又困，没骨头似得趴在桌子上，计算着中午放学的时间。正在漫无目的的绝望中，眼前忽然出现了两根修长的手指，手指下推着一包饼干。

迟欢：“！”

前面寻绎面朝后，友好地看他一眼，随后回过头去。

可怜的迟同学已经饿得不知道东南西北，在那刻也彻底忘了分享的美德，三下五除二地把饼干全都装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