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三十九、

暑假七天。

迟欢在弥足珍贵的放假第一天早上，因为生物钟被迫早早醒转了过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伤感地回想当初二十一天的寒假，顿觉无比怀念。二十一天，那可是整整三个星期啊！自己当时是如何虚度光阴的呢？好像是先把克扣假期时长的校领导狠狠地吐槽了一遍，然后在家打游戏，玩累了就关电脑出去浪，春节走亲访友，到最后三天约小伙伴聚在一起抄作业。

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想当初年少无知的自己实在不懂珍惜。

迟欢翻了个身，默默盘算着这个夏天里自己还能蹦跶的时间。这时他想到了寻绎，不知道那家伙在干什么，不过就他那种自律十级的大佬，总归是不可能和自己一样，醒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

迟欢再翻个身，还是无法入眠。

当初寒假二十天没见到他，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该睡睡，该玩玩，怎么现在就……

迟欢从床上坐起来，衣冠不整地下了床，一指头按开电脑，对着漆黑的显示屏顺了顺自己的毛。

登陆社交软件，迟欢握住鼠标顺着列表往下滑，寻绎那个熟悉的头像一如往常的暗淡。

繁茂的鲜花从欧式阁楼蔓延出来，很好看的一张照片。

鬼使神差的，迟欢打开对话框，眨眼功夫敲出来了一行字：

“头像很好看，自己拍的？”

回车键一按，信息发送成功。

然后迟欢呆愣愣地看着显示屏半响，觉得饿了才想起什么似得，起身走出了房门。但很快又折了回来，退出，关机。电脑开机五分钟不到，主板还没来得及发热。

放假第一天，做作业是绝对不可能的。迟欢去了小伙伴家里，挑了几部美国大片，一群男孩子看得热血沸腾，很过瘾。

看完出门聚餐，麻辣锅底，更过瘾。

八点，夏日兀长的白昼意犹未尽地走到尽头，迟欢一路散步回了家。

打开一整天都不时惦记的那台电脑，迟欢意外平静地重新登陆社交软件，结果提示有三条新消息，来自寻绎。

一瞬间迟欢的小心脏欢快地跳了一下。

先是一张清晰大图，色彩雅致鲜艳，寻绎头像的放大版。

紧接着两行字：

“邻居家的窗台，三年前在德国拍的。”

“你起得真早。”

发送时间是在早上……自己消息十分钟后。

迟欢的目光在那张照片和两句话中间逡巡扫视。原来是德国，那边环境真好，自己还从来没有在现实中见到这样的鲜花阁楼。三年前，那时候寻绎才多大？还有我也不想起这么早好吗，要不是该死的生物钟……等等话说你老哥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吧？

迟欢不亦乐乎的对着简短的两句话做阅读理解，连那几个规规矩矩的标点符号都看了半天，不知不觉间对着电脑傻笑了半天。

缩小版的窗台花束还是灰色。好半天迟欢才意识到自己笑得实在张扬又莫名，又硬生生把表情收住。

微凉的指尖敲击键盘：

“小爷我已经浪了一天回家了。”

“外边南风很好。”

迟欢觉得自己有许许多多的话要说，比如为何你老哥上线时间如此鬼畜？比如我也想去德国，德国建筑真好看。比如你在哪儿？你在干什么？明天有时间出来玩啊。再比如外边南风很好。

如果是面对面，如果是在学校或是别的随便什么地方遇到他，迟欢一定就问了，想问什么问什么。但是这般的线上留言式聊天，说出去的话变成书面语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白屏黑字地阐述“说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个定律。于是所有所有的话，就只剩下一句：外边南风很好。

或者说所有真心实意的问候，都浓缩成了这一句不痛不痒的表述。

而这一切，都是迟欢一个人心里的狂欢，网线那头的寻绎不必知道。

四十、

暑假开学那天清早，天空中啰啰嗦嗦地下着闷热的雨，夏天雨季的空气压抑潮湿，打湿的落叶黏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小水洼断断续续连在一起，映出城市与行人匆匆的样子。

迟欢一身休闲装，打着把小伞往学校走去。

昨天班主任给家长群发了消息：学生明日到学校不得穿校服。

老爸不太理解，但迟欢一听就明白了老师心里的小九九，解释说：“我们是‘自愿’去学校上课的，穿校服会显得‘不自愿’。”

真到了开学这一天，学生们也认命了。只是这雨黏黏糊糊招人烦，触目所及一切都是潮湿的，迟欢念起阳光的好来。

往前走，人行横道指示灯刚好变成绿色。街道拐角处，有同样撑着伞的行人陆陆续续走来停在路口前。迟欢在等候的众人里一眼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一时间所有的不快烟消云散，迟欢静静地看了寻绎一会儿，笑着迎上前去。

四十一、

没人喜欢暑假上课。同理，没人喜欢暑假上班。

天气热得令人发指，蝉鸣声聒噪。老师没精打采地讲课，学生们有一茬没一茬的听着。

到了晚上，夜色漆黑，灯光瓦亮。迟欢心里蠢蠢欲动的因子达到了顶峰，整个人完全靠毅力坐在凳子上。脑中成型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能拉上一个好学生垫背就更好了。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铃响，迟欢一跃而起，晃晃前头寻绎：“小老弟，出来一下。”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连拖带拽一通，成功把寻绎同学揪出了门外。

“去哪儿？”

“来来来咱们欣赏一下走廊风光。”迟欢开始带着寻绎在楼道里兜圈子。

“你看这面墙，得有八百多年的历史！”

“去年是市一中建校九十周年。”

“哦？是吗？那怎么破成这样。”

寻绎：“……”

“你再看这根柱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刚刷了油漆，别碰。”寻绎挡住那根往上戳的手指。

迟欢悻悻地缩回手：“这都一天了怎么还没干……”

时间慢慢流逝，寻绎好心提醒：“要上课了。”

迟欢忙说不急不急，继续兜圈子。

等终于拖到上课铃响，某人瞬间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寻绎你看反正也上课了都迟到了回不去了干脆我们不回去了我们去操场玩吧。”迟欢不带喘气地说完了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