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2-2(1 / 2)
何无由咧嘴笑了一下,表情生动地重复着向季荣的话语:“爱过?”
这一笑,妖冶如火,像极了手握重兵攻破敌方不在话下的头阵将领。
酒瓶见底,向季荣眯眼抿完最后一口酒水,彷如燎发摧枯的冲天火光,薪燃尽,余火势微,紧接着抖了抖,最后一滴,挂在杯口,负隅顽抗。
与灵魂合二为一的执念相照应。
向季荣不会轻易接受现实,只如此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秉承的、持之以恒的意义,因**深掘,不齿于口的情意喷涌而出,它源远流长,永无止尽。
何无由却一意认为他的感情荒唐,为无事生非。
现在,痛心疾首地侈侈不休也左右不了何无由根深蒂固的偏见,在他心里,自始至终,所见所闻,全都是离经叛道上赖以生存的产物。
非白即黑,非真定假。
唯有独守,或能万中有一,未知转变为切望,替代铺垫于余生的路上,初定选择已错,无望回旋,既已清醒,为时不晚,向季荣想继续前行,妙想某一天与之执手。
有线索追源溯流,他或能出现一线生机。
没想过另寻出路,向季荣惧怕稍一怠倦,与他的世界就会崩碎,他只是何无由生命里的旁枝末节,与他息息相关的仅此而已,向季荣心清目明。
何无由不紧不慢地咀嚼,回避直面相对的向季荣,视线低至使人不觉怪异的地步。
向季荣的灵魂近乎严正以待地巡守在眼眶边,何无由逐渐冒冷汗,习得性无助。
舌头在口腔内伸缩,掠过上腭,伴随着藕断丝连的痒意,何无由费了心劲想出一句。
---还喝?
列举一道公式的口气,模凌两可,不肯确切话意,随他的为人,不清不楚。
向季荣擅自在句尾补注疑问号,话语立马明朗,何无由语如沐春风,灿灿目色,纯良温婉,诱你径直走向虚渺的美好语境中,回回得手,无漏网之鱼。
而他用不可捉摸的表情告诫,你未经许可闯入我的领地,自觉撤离否则驱逐。
不由地发挥着他的天赋异凛,看不出一丝不妙。
可向季荣心知肚明,仿佛甘愿把对何无由的疑惑沦为祭奠品,随葬过去。
何无由将酒瓶拿到跟前查看配料表,一目一字,放慢动作,错觉时间延展,密度渐疏,力图稀释浓郁的孤寂气氛。
向季荣不顺他,探掌夺瓶底,提拉横空与视线持平,两道目光溜过瓶身,直直接壤。
“不尽兴。”向季荣索然无味道。
“什么程度才算?”何无由顺着话题询问,别无它想,与默默无闻相比,更倾向于说些什么。
“还没有定论,无非想你或不想你,在估算多少酒量能使我丧失思辨能力?暂停想你而纷杂的思绪。”呼吸沉重,表明此时向季荣内心的斗争。
向季荣停歇片刻,接着道:“不想吧,又办不到。”
细水长流一般,感人肺腑的表露,何无由可有可无地自觉忽略。
触发了他的设防机关,何无由只话不对题,疏疏说了声:“这是好酒。”
老窖池的寥寥存货,没来由地何无由甚是不舍,他从不主动喝,牛嚼牡丹,品不出好歹,劝酒不便推辞,赶鸭子上架,小酌几杯,就算情至意尽。
他们围着向季荣,怪声怪气地起哄,誓不摆休地截住他的道:“呦,养气性了。”
他疲于转圜,稍微婉言,常言不看僧面看佛面,担待了向季荣的几分薄面罢了。
不入耳的,包罗万象,越来离题万里,何无由也不足为奇了。
何无由有受之恩惠之情,咂吮小口,回味无穷,醇馥幽郁,先苦后甜,易不知节制。
仅剩这一盅,尚且意入黄粱,何无由赶忙开口,驱赶迷离之意。
“记得你提过,难得好酒,非重中之重不会启封,今天发生了?”
“有。也未料到,酒怎么样?”向季荣语气轻飘飘的,酒意浅淡,眼色清明,看不出所以然。
何无由往手掌心上哈了口气,浓香扑鼻经久不散,他一丝不苟道:“很顺的。”
长长吁了口气,何无由话有深意:“可赋予了意义的事物,无中生有,任其发展,会变幻莫测,它会助长事态进一步膨胀。”
人,总爱盲目的撒种似地给周身事物标签,不屑于考虑事物本身的内容,凌驾它们之下,独断又颐指气使。
向季荣莞尔一笑,对何无由云里雾里的言辞见怪不怪,心里门清,他逻辑思维很弱。
“这种观点简直是在藐视全生物进化的价值,你只不过在自圆其说,你很在乎我喜欢你?更害怕我爱你?”
何无由听闻不屑大笑。
如何应对?承认就显在乎,一旦在乎,或有朝一日有动摇的几率。何无由决然否决,恶是事实,无论时间怎样遮掩,必然有迹可循,他不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向季荣的问题乍听无奇,细细想来却很微妙,伊始语气清淡,情绪慢一拍,直将全部情绪拥塞到句尾,达到思维被引领至想要你去思考的点子上。
埋下因,催发一个谁也不知长势的果。
逼他承认,何无由咬着下嘴唇,表现出没有特别想回应的样子。
向季荣吃瘪。
何无由险胜一招,不宜自得,颇有眼色地给向季荣夹菜,菜温凉,必然影响口感,可忽略不计,他全心全意在应急举措上,故作恰好如此,胜之有愧,你虽败犹荣。
“我们以前从来不会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吃饭交谈,变了。”索然无味,可向季荣依然津津有味地吸允着排骨上的汤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心里已经有谱,没必要多做无谓的追问,按照原定计划去布置,勿用浪费口舌。
就像拉动引线前,最后的不切实际的畅想,与之相反的,都是光鲜亮丽的。
抑或,纯粹地想与何无由交流。
“时代变迁,活的事物自然应时态改变,大环境会潜移默化人际交往的模式。”何无由笑吟吟:“曾放在心尖上的已遗忘在某个旮旯角,誓死不渝的已沉寂在凡庸琐碎上,是变了,很多东西都已不在乎了。”
爱和恨异曲同工罢了,都是牵挂,最恨的抵不过哀默心死。
向季荣惨淡笑道:“你恨我?我没有好好对你。”
“不恨,自寻的。但很难受。“何无由将空酒瓶推至边缘,拉住欲起身的向季荣,心知其意,轻晃手臂阻拦,酒会让无的放矢情感找到归属,但那里注定荒芜。
“如没有说明的紧密相拥,为什么呢?出发点是?毫无道理可讲。我却要去承受。”
何无由摸不准,之后与向季荣会发生什么,却不想在他神思混沌的情况下。
---别喝了。
向季荣探身拾起何无由跟前剩余的半杯酒,似饮鸩止渴,扬颈苦饮,就此作罢。
“难受啊?”向季荣眉头紧锁,思虑恨与难受这两者情绪的区别,像大海捞针。
“推我进入未曾领略的范畴,有人说这是爱的最佳说明,可惜未能心意相通,所有赋予艺术名义的过程,是种变相的折磨。”何无由用右手食指扣着桌面,咯嘣咯嘣声,仿若在倒转岁月的指针发出的声响:“和想象的相去甚远,不是一闭眼就能熬过去的事,有阵子担心此后还能否人道?你看,我们之间连这种可搭建起来的联系都没有。”
多有牛毛,好像与向季荣借由他具有奉献精神的身体,不断地摸索验证着什么。
向季荣猛然心如刀绞,半天缓不过,绕到何无由背后,双手抓握状,徘徊在何无由肩头上,恐于碰触。
何无由侧脸,瞅了一眼,润物细无声道:“好再不频繁,身体会偶然排斥。这两年在这档子事上挺和谐的。”话锋急转:“起因在你,我只不过学会了顺应,从习惯到本能。”
并没有感情。
只不过,对日复一日单一性动作形成了下意识,对它已失去新奇及探究感。
负距离,只是一个词语,不具备剧情需要。
“也是有快乐的?”向季荣双膝着地拥抱着何无由,俨然诚挚忏悔。
紧紧地箍在向季荣的手臂中,椅背拦住他,卸去部分力道,似一条极有可能挣断的铁链。何无由犹豫了一下,每一步如行走钢索道:“有,但这不代表什么,你改变不了生理构造,我会花点时间,调整心理与身体适应,把自己抛掉,把自我扔弃。”
向季荣有些头昏目眩,他侧首盯梢一般把目光放在何无由的脸上,表情可怕又阴险。
“我现在不想和你探讨如此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看的见感受的到,你也愉悦着。”
向季荣想要获取一丁点认同,才会言语刁钻,以示以往不全都是暴戾恣睢,使滋生的情感找到立足点。疲倦至极,形如冬木,他挺起身,一抹温和如秋阳的光流转在何无由的鬓角,耐不住端详许久,把神态犹如闲云野鹤的何无由恭敬慎重地叠着塞到心里。
痛苦地不能自抑,像一刀劈下去,心崩裂几道口子,刚巧塞的上一个何无由。
“你防范我是贼,独对我认知清晰乃至刻薄,不止一次地诉说我是你的现实。”
忽然悲喜不知,向季荣想,他的意义在于被利用使用,作为通往目的地的必要条件。
“曾经对付你的刑具递给了你,何无由你可真狠,合该你刺了我一刀又一刀。”
“我没有过,如果我有此类想法,我该应承爱你,在你无路可退时,给上致命一击。”
“我宁愿你这么做。”
“这是最愚蠢的复仇方式,我兜不住后果,你会倾其所有疯狂地反击,我不全为我而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何况我不爱你,何苦多此一举。”
何无由无能无力地举着双臂遮挡略微仰起的面部,也困顿,只消一羽累加,便会神智混乱:“向季荣,你这里出现问题了。”抹了一把脸,指了指脑袋。
“我怕你,现在更忌惮,我仍自私自利,怕失去好不易获得的,那是应得的,是吧?瞻前顾后没有胆量先开口。而今不同,你放下/身/段欲将与我平等。”何无由感喟一声:“这强求不来,七年时间不够验证?我不爱你。”
看了何无由一眼,向季荣把脸转向漆黑一片的窗外,握拳克制。
“要把话说清楚到何种地步?没办法一一细数,没有生而为人该用的语言描述那几年的遭遇,你一句变了,就能抹杀?不恨你不代表你有资格,口口声声说爱着,滑天下之大稽。”何无由心气不畅。
“你就不能往前看看?”向季荣须臾起身,也勃然变色,暗恶道。
何无由冷不丁抖颤了一下,怯生道:“我是人。你不懂,前面是一条畜生道。”
好一个畜生道,弥天之罪,向季荣哪敢服罪。然而,他翻不过这一拷问,茫然很久,唯剩下无名火,他强撑着,稳住汹涌的悲愤。
他一手焦虑地抓住大腿,一副东窗事发懒于伪装的模样,满脸鄙夷,想挽回颜面,出口中伤:“你有为人的自觉?倒反咬我一口,曾经的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典型的婊/子,非要惺惺拟态,将自己塑造成贞洁烈女样,你什么东西心里没数。”
火烧屁股坐不住,向季荣绕着屋子来回踱步。
“本事庸碌,心比天高,你我都知协议交换,倒成辱没了你人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因为你如蛇吞象,可我都给,与你实力断层的工作、房子,金钱等,只要你哼哈声,我也得双手捧上。”
甚至于甘愿让陆长年算计,签订破绽百出的房屋购买合同,愚昧地花费百来万买一栋岌岌可危的自建房,又以情意为由,被要求必须过户给何无由。
他问,你爱他?何其幸运,此生交予。然后,心满欢喜地托付。
那刻,向季荣无比感动,两情相悦之余,能得亲人诚心,简直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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