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声东击西3(2 / 2)

加入书签

父亲用小臂内侧抹了抹双眼,愧疚道:“我想是吧,你撒手不放的那条毛毯,是长年小时候用过专门保留给你的,它与我比起来,更亲近?”

何无由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摞在肩上的毯子,纠正道:“如果你非要一对一比较,确实是,我不喜欢你,自然不如它,可它不是绝对的,只有陆长年是。”

父亲微微落下嘴角,不再自找没趣。

在与陆长年的一次交谈中,借由分析,他可能想表达付出的父爱远不如一条毛毯。

另有假设,他后悔贡献了一颗精/子,无由,无由,实在走投无路。

至于拥有的毛毯,在陆长年还未费心劳力地监护前,何无由从中找到了父母也替代不了的安全感,像隐性的自尊,不被看穿,避免倏尔一时的怜悯。

向季荣大概也如此,不过,何无由比毛毯高级,他有体温,有脉搏,会激动,会亢奋,会因触碰底线去回击,毋须他自我取暖,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不同于,何无由早被带离自我舔舐伤口的境况,向季荣才渐入佳境。

何无由以为,就像随着年龄逐渐顽强的免疫力,只存在限定的纯一的阶段,显然不是,向季荣平日并无不妥,不曾料到,在学识、事业、精神独立的巅峰之年,沾染了不合常理的情感疾病。

人的欲,有浅有深,最怕看似如履平地,只当深陷其中,才知是潜伏的流沙。

何无由默默祈祷,也期许上天赠予向季荣缘中注定的依靠,他终究不是。

何无由紧挨床沿伏卧一侧,空留一人辗转余地,屋门半敞,客厅昏暗,万籁微弱。向季荣只启廊灯,勾着背踞坐在地,端量着周围粘连散布的污秽物,宛如成千上百只蛞蝓爬行,肩头随着一时快速一时停滞的擦拭动作晃动,豁然膨胀的虚影如同风中火烛,晃晃荡荡投射于墙,就似云雾蒙蒙中屹立的巍峨险峻的华山。

何无由揉了揉眼睛,青黄色泛着烈光的泡状光球游散挡在眼前,向季荣的身影在若即若离的光芒中,越看越如耸立料峭的华山。

不显真相,万般莫测,令人心生敬畏。

峰峦似潮汐,挺拔如削,立壁千仞,自古华山一条路。

何无由压在腹下的整个左臂麻木失感,他习以为常的慢慢扯动,稍有好转,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调整姿势平躺,说不清,以为一切妥当,视线却被一阵昏眩阻断,暗黑的天花板分化成无数段的线条绞动,急张迎面下沉。

何无由不急不躁,镇定地扭头瞄了一眼屋外的向季荣,他已换了姿势,趴伏在地,双手捏着抹布,鼻尖点在地上,或不全然是,极有可能出现视觉误差。

何无由不解,他把部分邪恶地灵魂咳了出来?把糟烂的、恶疾的、愁怨地吐了出来,向季荣俨然抱着这种态度,一丝不苟地挑挑拣拣。

何无由思绪钝感强烈,回看黑雾缭绕的天花板,犹如缓缓推至的棺板,他无动于衷,极为顺从磕上眼睑,屏住呼吸,感受及坦然面对生命力逐渐流失。

他忽而茅塞顿开,万物皆有始有终,春花秋实,自有定数。

想回去便能回去,自在人心,理由何其多,也是心魔幻化,根源在于我。

一道光影登时抵住了黑暗的吞噬,白光大肆蔓延,潮鸣电掣一般来势凶猛,何无由大力呼吸,陡然睁开双眼,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

他心中充满对刚才想要溺死冲动的疑惑、惊骇及此番荒唐作为的无力感。

何无由清醒后才畏惧死亡,更为痛恨脏污不堪的自己。

向季荣一脸凄惶,洞晓到了难以避免的命数一样,心事重重,眼中都是不舍及对未知的惑然,他自上而下,一遍一遍地打量何无由,他有千言万语,没有一句可以表达心中所思所想。

“你干什么?”向季荣粗暴地提起何无由,恼怒地掼在床背上,雕工深湛的红酸枝床架上,深谷清幽,繁花似锦,珍禽异兽,错落有致衬托循环,浮凸精妙,镶嵌巧绝。

统统都似钩如镰捞着皮肉,寸寸突进的力道意图深入脊椎骨之间的间隙里。

何无由像佯装僵死的羊,大张着嘴,战战兢兢地呼吸,氧气供应不上,一口气提不上来,唾液泛流,涕泪失控。

他也糊涂。

向季荣瞬觉不妙,错愕少时,连忙跳到床上,使何无由仰卧,横跨于上,屈膝跪地,手法熟练有序,自脊椎骨处,至向下、稍向前推压。

何无由奋然挣扎,先前的痛若是险胜避过尖刺的剐蹭,那向季荣接下来不容争辩地按压,就似将三角叉尽数捅进身体。

直至何无由眼内充血,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呼吸忽而有力的趋于平缓,清白的面色逐渐褪去,向季荣垂下头,不知何故,又是无声悲泣,双手废然离开何无由的身体,疲惫地倒在他身旁,与何无由面对,沉默地凝睇着他。

在向季荣意有追责之前,何无由抿着上嘴唇,哭笑难辨地叫了一声。

---陆长年,脊背疼。

犹如险峰之巅,无所顾忌地扑腾着脆嫩的翅膀,嗷嗷待哺的飞禽。

何无由再也压抑不住对那般温柔的渴求,他想要,想要,在所不惜。

向季荣抱住何无由,埋在何无由的肩窝,怨愤地放声抽泣。

---我给你揉揉,咱就不疼了。

何无由委屈地侧过身,背给向季荣,嘟囔道:“我们再去一趟华山?我想到了从前。”

向季荣暗想了一会儿,应诺了。

1999年,春意若存若亡,咋暖还寒,农历三月十五,正是何无由生辰之日,当临华山庙会的正日,陆长年难得独断,领着不甘不愿地何无由登山朝拜,人流不息,项背相望,层层烟笼,仿佛邃古神兽栖落,他们行至云台观,陆长年涌入人潮,上香磕头,添油许愿。

人影憧憧,形同虚设,香烟袅袅,心意纯粹,纷纷扰扰具静止。

很久,陆长年作揖礼,返身不言,轻轻拍着何无由的脊背,伸颈眺望,山峦重重,苍云窎远,何无由见陆长年心情陡然畅快,问他求了什么?

入定那刻,是否神明来见?

陆长年沉吟,一副不许何无由无理取闹的模样,说道,讲明白就不灵了,何无由狡猾一笑。

顾我,负我,别无其它。

何无由抬头望着一时怔住的陆长年,忽地,掩不住愉悦,一头撞在陆长年的胸膛上,拽着他不知所措的双手,声声朗朗,穿透来往凡事,遥遥流动,与天地融为一体。

“你说,你除了我,还有谁让你值得许愿。”

陆长年别过脸,脸色绯红,心怯然。

※※※※※※※※※※※※※※※※※※※※

或许会把声东击西写上十来章吧,没办法,太水了,还好故事时间跨度不大,个把月的事。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