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声东击西5-2(2 / 2)

加入书签

“你说说话,好吗?”李又青哀求。

“说什么?”成意染自问,欲言又止。说些什么?说错认了你,你的愚蠢浅薄,伎俩卑劣,手段粗鄙。今日前还因你生了虚虚实实的爱意而焦虑,担心蹈其覆辙,受他一模一样的艰难。

“是该说一说,我平日得意忘形不够克制误导了你,阴差阳错让你对我产生了好奇。我负责后果,但不喜欢这种方式这种场合。没什么不愿意,我四十了,是一个生理俱全的男人。你话糙理不糙,这个群体大多是以皮囊高低用以分等,享受优待更或爱情。而我已经失去了参与资格,不瞒你,心服从了身体却懦弱,我是惦记过你无数次。”成意染眼角的笑意扩散,俨如艳俗纸扎的牡丹,神色徒然一冷,低声说了句:“我贱。对不起。”

思来想去,若不是他明里暗里心痒难耐地释放暧昧情愫,偷摸将心生的妄念投放在李又青身上,看准他自小缺失照顾钻了空,量体裁衣般对他体贴入微,终是超越友情,引他徘徊在畸恋的困惑里。怪不得他恨,吊足了胃口,又不让他沾染,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

这不是李又青想要的答案,避重就轻逃避要点,他期待成意染一句我曾喜欢过,哪怕我现在恨你!心越陷越深,越深越冷,咽喉粘连吞咽困难,用力干咳了声,做最后的抗争。

李又青恼怒,笑的凄厉:“你装什么傻,我想要听到什么你不清楚?知道你的处境?你被我一个二流子,一个与你云泥之别的垃圾给侮辱了。”

一道冷厉的眼光刺来,李又青顿时如鲠在喉,说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你要我怎么做?你这蠢货!你敢打我,把我按到尿坑里,我就脏了?”成意染安然无恙,举手投足风情依然,应付自如里多了些决然。

“成意染?”无以复加的震惊冲到李又青的脑门,原来,成意染一清二楚。

“你个瘪三!非要我揭露出你这些小儿科的手段。啊?都不够我看。”成意染冷笑。

“再等等。不对,不是这些,你等等我。”李又青愁眉苦展,声音忽高忽低地嗫嚅。

成意染拨开李又青,意兴阑珊地斜视他,一字一顿道:“这幅身体随时借你用。”

“不是,我要的不是这些。是,再也不会离开的理由,不再是捉摸不定下一秒就会抛下我,去找谁?找何无由,找于什么?”李又青顿时清明,语无伦次的尖锐否决。

他要的是人心,可以扯开心扉迎入彼此的灵魂。

“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这种未足轻重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李又青思绪凌乱,莺莺燕燕也未有成意染这股放纵劲,他是精金良玉,是空谷幽兰,他是天上有地上无。

他要沦陷在被脏污的痛苦中不得自拔!而不是,眉眼上的风去浪止。

似让野狗吠叫了几声,与其介怀降低了人格。

“随便用,我这久旱逢甘霖,你不纸上谈兵吗?咱们一拍即合,我有多巴不得。”

“我X你妈,我要的是什么,你给我装傻?别逼我!受够了,忍够了。”

李又青提起摇摇欲坠一脸假笑的成意染,呼吸颤抖,克制哽咽,附在成意染的耳畔,直言不隐道:“我他妈对你这具年老色衰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会不适,疼的皮肉撕裂,可我束手无计,去感受你心脏跳动血液温热的真实感。”

成意染负气,绷不住眼睛酸涩,他快抑制不住身体深处的痛苦,想刨根究底地问。

李又青要什么?云里雾里,欢喜我?哪能这般待我。恨,耗五年,多重的仇因何而起?

“李又青,我有些糊涂。”成意染话头刚起,被李又青单手轻而易举地钳住了面颊,捏的颧骨发疼。

“放开。”成意染屈辱道,头部被制住,拳头狼狈地扑腾两下,一脚起步意欲撞击。

李又青鹰觑鶻望,捞起成意染突袭失败的右腿,提拉着掀至墙角,掐准脚跟后凸起的筋肉,重力一提,像拔掉气塞,成意染全身气力松散。

“你看不起我,从小就看不起我,毕恭毕敬视为逢迎,无拘无缚也看不惯,我像患了失心疯,逮着一个空无的幻想去斤斤计较。”

李又青狂躁地抽出挂在腰间摇动的皮带,粗略对折,直往成意染裸露的大腿外侧抽打,下手之重红痕乍现,不够解恨,粗蛮地扩开成意染的腿弯,挤进他的怀里,恶狠狠地用皮包骨的胯部揉搓着他的脆弱之处。

“你懂不懂,为什么要逼我就范,不要逼我,求你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成意染疼地一阵阵寒噤,呜呜咽咽地哈气,瞪着眼睛示意李又青罢手。伤口撕裂,冒出几道血痕,似正在澄清的水里晕开的丹砂,在成意染狼藉的大腿根上扩散,李又青望着成意染灰白泛青的脸,心里咯噔,怯弱了。

脑海响起嘹亮的号角,逼退逞凶的邪念,给沸腾的失望上泼洒浩荡凉意,李又青清楚,这是他不愿直面成意染付出去的温柔眷恋,埋在愁肠九回之下,担惊受怕弱于露面。

曾经属于某个人,将成意染的真心搜刮干净一丁点都不留给后来人。

颇觉无趣,兴致缺缺地撂下成意染的身体,放松挟制成意染下颚的手,独自哂笑。

只有他一个人沉醉在聊无意义的戏中,酣畅淋漓地演绎着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老师,我就成了神经病,疑神疑鬼惶惶不安。但我这种人在污七八糟的生命中,在肮脏的来路上拾到了一颗闪亮的宝石。”

李又青揉了揉猩红肿胀的双眼,眸光无神地凝注着蜕皮的天花板,蔑笑着,他穷酸野蛮,怎么会捡到熠熠发光的他。世俗偏见白往黑归,他不配拥有解释的权利,他脸上好像黥着贼字。一致认为他偷走了他,触碰他要被天打雷劈,要下地狱。他合该待在臭水沟里全日与蚊蝇为伴!

而他们,何无由之流,是金线镶边的丝绒礼盒,无比富丽。

“有时想扒开脑子看看都装了些什么?谁不想当人上人让他们瞧得起!”

成意染拉了拉李又青的裤脚,梗着嗓子,低吟:“都脑子进水了吧。”

李又亲把视线收回,随意落在一处,毫无预兆地放声大笑,压抑、无奈,厌弃的情绪掀起狂涛骇浪,又倏尔收声,于不足平米的空间中厚积一空阴霾。

李又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半截身子倒入成意染也是泥菩萨过江的躯体上,止不住的微微抽搐,层次错乱的黑影侵染着半边泪水迷蒙的脸。

稍许,又缓缓昂起头,眼神的变化犹如一朵烟花的一生,欢快、壮美,归宿是无尽的黑暗,李又青不敢合上眼,他要牢牢地记住成意染别样的清冷又无以伦比的温柔样貌。

李又青挺起背,不留死角地包裹着他,愣愣地注视着成意染低首而致朦胧的脸,好比嗓子干渴时来运转落入水源,火急火燎地擒住成意染还在缓气的嘴,撕咬掠夺,稀稀落落地泪水混合着唌水灌入口腔渡过咽喉,让血液运送到心口上,涌起不可缓释的浪潮。

又似是饥寒交迫的乞儿,嚼着满嘴的山珍海错,放开手脚大快朵颐。

李又青觉得撑死,也值了。情不自禁地深情絮语,溺水般呼救着他的名字,视线逐渐漫漶,提着一口气脱离成意染。

李又青斟酌了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成意染放松警惕尝试耸动麻木的肩头。

成意染知道他无力回援,说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惋惜与坎坷。

唯独闭口不说放下,心甘。

“我记得你很骄傲,花里胡哨地站在讲台上,谈吐优雅,说辞妙趣横生,你会照顾每一个小孩的情绪,唯有绕过独自一桌与扫除工具混为一堆的我,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期待,紧张到手脚发麻,你像夺目的太阳,他们被你暖和的光芒包围,我呢?”

李又青伸舌卷起沾满成意染嘴角周围的口水,古怪咂摸。

他道:“甜的!”顽劣一笑:“老师,你也转过身看看我,我的眼睛也会因你闪闪发光,也因你的一言一行激动万分。不,我比任何人都要强烈,我踢翻桌子不过想要提醒你,你不是故意漏掉了一个小孩!我是阴暗角落里的灰蛾子,你再多瞧上一眼,一定能发现,我会为你义不容辞。”

“你平静地转过身,收起笑意,像葛朗台似的怕让珍宝现了眼招惹无妄之灾。”

李又青观察着仍旧不见声响的成意染,额头泛起几道皱纹,呕哑申斥:“你看,就我现在这种表情,你摆着一张臭脸瞅了我一眼。你一句潦草话都没有。在你心里,不屑于与一个废物,既成的社会蛀虫浪费口舌。老师讨厌我,是不是,是听过了闲言碎语?”

李又青戏谑,眼中充斥着困惑的爱意,及如黏连了陈旧污垢的憎恨,他用指腹搓了搓成意染的眼角,他的眼内映照出自己粗鄙丑恶的面孔,忽而郁郁地悲泣起来,忽而笑的张狂不可一世。

又徜徉一阵,转念一想,名声狼藉无力回天,怨谁?下辈子走运投个权贵人家。

那时,他或能堂堂正正地要求一个拥抱,挺直腰杆与他谈笑风生。

“老师,我是不是很糟糕,我的容身之处应该在哪呀?我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喊打喊杀,背地里损我癞蛤蟆巴望上天鹅。”

黑夜,一沾枕头,耳边就准时响起叽叽嘎嘎的声音,孰不可忍的滔滔谴责。

他们说,你怎么配?

你不配。

李又青呢喃,我不配,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他生来就是一桩罪孽。

天生的坏胚子,搞砸的残次品,他身上流淌着视人命为儿戏的财狼之血,自小耳习目染恶棍父亲的胡作非为。他人一言不从,目无法纪,便要汽油浇身烧死自己的婆娘,领着野女人招摇过市,不容劝告贱卖地基用以胡吃海塞,因婆娘不肯乖乖‘孝敬’便绳缚押送到老丈人家门前问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摩托的油门踩到底,凶残疯笑压断了明媒正娶的老婆一双腿。

他光脚不怕穿鞋的,一把砍刀插在裤腰带上,皮带铁扣磕在刀面上嚯嚯直响。

试问谁人目睹,不两股战战闻风丧胆。都言他的父亲乃是恶鬼投胎。监狱来往家常便饭,记吃不记打,消停不了几日,横行四方的勾当不干就活不下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又青什么坏事都未做,就成了口口相传的凶神恶煞。如利刀的流言春天的柳絮一样满天飞扬,直往他的身体钻,剜着割着不存在的邪恶。

灵魂,就真烂了,无药可治恶化了。

他是他父亲一个下意识的喷嚏,充当兵卒,是拢不住的病毒,侵害善良无辜。

李又青心无怨言地守在教室无人问津的角落,热烈地望着千里迢迢至南方到来的成意染,轻言细语的他犹若脉脉斜晖。

他想,有生之年相遇了无遗憾。李又青无数次期望成意染的这一眼,绝不敢奢求再多,只求待他们一样充满真诚希望和鼓励。

恰反,成意染神色凝滞,眼光审视,他在对待一个有待商榷的嫌疑犯!

那一眼,没能让李又青知难而退,它成了压垮他最后的一根稻草。

李又青晦暗畸变的世界里,找不到一个风华正茂举止超逸的成意染。他是李又青毕生遇见的高岭,也是阻挡他前去的悬崖峭壁。成意染成为他这一生追求的绝点。此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比成意染经思虑过的嫌弃眼神所带来的痛苦更为刻骨铭心。

李又青嵌在岌岌可危的墙面缝隙里,日光不能照拂的一隅落魄地挣着口气,岁岁月月,不知何起,三四来岁,饿到火烧肚肠啃吃垃圾堆的腐酸西瓜皮时,趴在大雨中掬着一口泄入排水沟的脏水喝时,他其实荡然接受了人生。

他能怎么办?

他要自求多福的活,既然撇清不了既存的事实,倒不如随在父亲身后狐假虎威地求一个有热饭吃热水喝的差事。能不挨冻受饿地活下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李又青日以继夜的大差事。

“没过多久,我这便宜父亲就没了,他这人一沾点酒气就自以为能腾云驾雾,人为摆弄被四仰八叉地仍在马路中央,挑个黑灯瞎火的僻远路段,一车接着一车,血肉散落了几里,壮观又有种说不上的绚丽和阴寒。”李又青笑不漏齿道:“乡民奔走相告,祸害已灭。我从血肉模糊的车辙上,隐约看到了我的命运终点,从乡民的兴奋且对后患犹在的不满中,察觉到了对我同等处置的迫切请愿。”

他们大呼小叫,得知了谁家死了一头黄牛一样,互不相让地拥挤在事发现场,假心假意地安慰着切勿伤心,趁着热乎赶紧拆分称重卖钱了事。

他们着急地搓着手,目露凶光垂涎欲滴,水泄不通地堵截住李又青,他是脱漏的崽。

是必成大祸的不安分子。

“老师,你看我天不怕地不怕,是耶非耶?我夹在天地之间,怎就只胆寒一个人心。”

李又青手伸腰后掏出一把窄小两面开刃的刀子,横亘在眼中,刀身涂层不见寒光。

“五年前我都决定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千刀万剐,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你。”

成意染看到李又青唇瓣缓缓起合,像在说些什么,可耳边除了潮浪翻滚的激荡声并无杂响,他嗯了一声,意图测探听力是否正常,不知缘何,鼻血飞流,视线混乱,身体再也撑不住,挂在了李又青身上。

“又青。”成意染哑声道,抬起头想要看上李又青一眼,意图补偿些什么。

“恨你,恨你没有拉我一把,只要一个温和的好脸色,我管老畜生的死活,我要缠磨上你,被你板正让你引导或能成个人样。老师,你看,我活成了恶叉白赖。”

活不下去,想要拉你垫背,不愿一个人,连死都要孤零零的。

五年,羞辱之恨未散,反而让他身当其境的了解给诚意染提鞋都不配的现实。

“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李又青道。

成意染逮不住李又青的眼神,他绝望地想,错过这一次,再也没有机会了?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阻挡他深入思索,呼吸忽地困难,胸口被某种不敢深思的可能压迫着,提气都吃力。

“配不上?配不上什么?”成意染意识逐渐游离,艰涩地喁喁,话说半截,思绪翻转,忍下头疼欲裂回溯往事,怎么也想不起来陈年的繁琐教学中,因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伤害过一个适时叛逆的小儿。

以及某天,在必经的归途中,偏巧遇到了正焦头烂额寻找住处的李又青。

再来一回,成意染宁可不来这里,让一切都终止在潮热纷乱的毕业时。速效风行的与于漾一刀两断,不到西北,不会得于漾一个冷酷的不配,也不会亏欠一个少年的不配。

或着,引来隐伏的杀身之祸。

成意染耐人寻味地笑着:“绕过来绕过去套在这个怪圈子里,都由于不配。”

“配不上你们这些胸襟坦白锦绣人生的君子。”李又青接住成意染的疑惑道:“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地痞流氓,老师,你认了吧,好不好,活着其实很美妙的。”

成意染道:“不闹了,我不逼着你治病了,咱们回家,别在这现眼。”

脑海闪现出一幅怪诞的画面,无数条粗细长短不一的铁链从虚空探出,套在密密层层姿态不一的生物脖颈上,成意染四顾,一眼便看见了鹤骨松姿的于漾,他讳莫如深地捏着盘绕在身下的细链子,蓦然调转方位,朝他看来。再探看,李又青倒在一处刻意留空的血泊里,脖子被沉重的锁链提拉着,仍在瑟缩地挣扎,像一头智力低等的野兽。

成意染行动自在,他可以让一个人脱离困境?但他左右为难,不知何去何从。

是自己的怯弱,畏缩于承受直面真实的打击。

“阿青,回家。”成意染拢了拢油腻腻的头发,又嗔又怨。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