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踽踽独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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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漾的心理咨询室在南大街上,春夏繁花似锦,城建奢华,秋冬街灯徇烂,恍入千年。

向季荣到时,于漾已半躺在看起来很舒逸的椅子上啜咖啡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向季荣轻车熟路地对门外助理说了声:“浓茶。”

向季荣习惯坐到于漾的左手边,面对宽敞的落地窗,窗外的雪愈加紧迫,压坠着槐树枝桠,去年冬,西安遭遇了十来年难遇的暴雪气候,今年这隆冬的大雪似有延续的趋向。

助理将茶水递给向季荣,他轻描谈写地道了声谢,他不再觊觎色相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客套且有教养。

向季荣等助理关门回避,一股脑地把水灌到口里,将杯底重重落在于漾办公桌的桌角上,有些狼狈。

于漾笑了笑,温吞吞的,也就随口一说:“你这样子倒像年轻时候了。”

他的语调非常缓慢,宁如山涧,安如日落西山。

“我原来什么样子。”向季荣扫了腕表一眼,侧头余光扑捉到一只野猫从窗上一跃而下隐没到了雪里,他被调动回想,年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用思索不透的语气问:“你说说。”

于漾从书立里抽出一蓝皮的文件夹,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用笔顿了顿纸面,岔开向季荣道:“你知道竹笋定律吗?”又若有所思:“你二十来岁的时候挺不是东西的。”

向季荣刚略微颔首,意识到被于漾戏弄了一下,及时端正,直视于漾:“说正事,知道,势如破竹。”

向季荣晓得,局势不言而喻,说多了起因倒优柔寡断了,他是来寻求答案的。

于漾挑了挑嘴角,没有马上进入正题的意思,继续话题,他先怔怔看了向季荣片刻,矜持不苟的发型,西装革履,手腕名表,以及不说话时警戒生人勿近的姿态。

他也有些纳闷,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澈,先从向季荣刚毕业那年寻些蛛丝马迹,眉眼凌厉蕴含玩世不恭,喜好暖色衣着,左右逢源善说花言巧语,最是胆大妄为,2003年同性恋刚被剔除归属精神病内,他便要顶风作案。

他是或者不是,但都知道他来者不拒。

其实在大多数人眼里,至今仍是病态。

他有时顽固似石,越不能张扬,越要大张旗鼓,不懂审时度势藏锋敛锐。

于漾那时,还固封自守游走在自家医院里,寻觅想要的,他也年轻气盛对谁都大气凛然过,唯独瞧着向季荣像独醒对抗世界的疯子。

“你真听。”于漾分丝析缕地说:“你眼里谁都容不下,又谁都想沾染,你唾弃现实的贪婪,又挥霍从贪婪汲取的快感。”

于漾想,向季荣的青春可以用疯狂概括。

“晦涩难懂。”向季荣将右手摆放在桌面上,伤口微微在疼,这些词汇像连绵不断的指责,有些坐立不安,他没法不想起何无由,他脑海毫无预兆地响起一声“啊”的惨叫。

他搓了搓拇指,右手心摩擦着桌面,隐隐湿滑,呼吸被间断的利刀划过似的。

再次续接,内里夹裹着刀刃独有的冷峭,流动环绕沁入体内。

何无由在校那两年,没少受向季荣折辱,突发奇想的容或尖酸刻薄的,何无由无法忍耐时也会反击,要使出全生的力气置他于死地,也会藏着利器以出其不意。

向季荣蔑视他的徒有虚表,他从不担忧会死在何无由手里,因为他根本就是装腔作势一番。

何无由他想要的太多,向季荣知根知底,舍不得。

向季荣会将何无由不着丝缕双手绑在床架上,蒙着他的眼睛,大开窗户,甚至能真切地听到来往人声,何无由终于停止徒劳的挣扎,滋生不安,这种不安在向季荣故意的沉默中慢慢蔓延一时半刻再燎原,之后他会回光返照似的怒火中烧拼命挣脱束缚,却只能咬着嘴唇不敢泄露一丁点声音,他会用沾水的麻绳抽他,这样,落下的力道会加速并维持抽打目标的准确性。

等他像尸体一样摊在床上,凭着仅余的气力央求。

向季荣紧紧地箍住他的腰,用指尖挑弄着纵横在他身上的鞭痕,感受他因伤口疼痛抖动的身体,然后粗暴侵犯他。

向季荣像在调教一匹烈性的马,他高高抡着鞭子宣誓主权,时不时的脚跟踢腹,他俨然成了操控何无由生死的主子。

向季荣整个过程不会说一句话,他仿佛让自己化为何无由不可违背的真理,让他明白,这就是质疑后的下场。

直到何无由无声息地肢体求饶,必须是心甘情愿的告饶,匍匐在地将自尊掏出来由着向季荣搓圆搓扁。

这种情景在前三年频繁发生,何无由看似在自我抗争,无论某一方获胜都会让他变的不再柔软,突然醍醐灌顶似的一阵子藐视你,向季荣会像点燃的炮仗失去理智。

向季荣只对何无由的所作所为认知肤浅,他深信不疑,何无由能选择依仗他,获取对他而言无伤大雅的身外之物,其实,心里存有情意吧?

这座内里腐败的城市,多少人不是在向季荣前面站着的,何必是他。

自信的断定,他宁肯被百般羞辱还撒手不放的根源,他像志在必得的捕猎者,将何无由的一举一动掌控在手,何无由会降低姿态,会对自己虚与委蛇的假笑。

那笑让向季荣火大,一而再再而三的磋磨着他,一度似毫无目的,就如生理性的无法说暂停。

何无由爱不爱自己?他有时会盯着奄奄一息的何无由想。

可能,不愿面对开始对他的龌龊谋算,联想到一开始躺在他身下情不自禁的假意高潮,他会退缩吧?

向季荣不承认何无由从来没爱过自己,难道身体搅合里的百千次中,**勃发,欲火焚烧灵魂的时候,没有一次?

向季荣握拳掩盖沾到桌面的汗液,神色如常说了声室内温度偏低,自顾自地起身拾起遥控对着空调操弄了半响。

兴许这段时间让他安抚了对何无由所作所为的愧疚,他才重回座位,言归正传。

“我这两年也想过,说起来,我倒在推波助澜了,能爽利的断绝就好了,它才会有缓和的可能。”向季荣目光突然犀利,自我否决:“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每天都会花时间虔诚的颂念…,对,我才是掩藏身份爬地祷告的拥趸。”

当你发现某些事情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推进,已为时已晚。

“我比谁都清楚,别劝我了断,只要何无由多说一句离开,我可能会…。”

向季荣心口忽地收紧,他设想过,他会杀了何无由,这可能已经不是爱了。

于漾始终柔和地笑着,可他看见向季荣魔怔的模样,心下甚不是滋味,这是他曾势必要游戏人间凡事不担的表弟,曾几何时想过,向季荣秉持信念,会一直行事由心的浪荡着。

你不得不对时间肃然起敬,这时间下滋生的条条缕缕,你顺着天生这根既定的线摸爬滚打,某个时间点,乃至不容置喙,你就再也不是你自己,你活成与你理想截然相反的样子。

“你变了。”于漾再次笑称,他发觉,向季荣不再对千姿娇媚的花花世界逗留,他眷恋在他营造的某一方天地里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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