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1 / 2)
何无由知道自己有病,仅限于无关死亡的小病,不用刻意去诊查,几天就会自行痊愈,因此他不甚在意。
何无由确实有病,往往有所察觉自我诊断进而忽略,多思多虑去幻想是人的本性,基因的传承,就似吃喝拉撒睡,宛如日光恒久,从开始认知这个世界时,就深入骨髓。
有形形色色,有千奇百怪。
从何无由的角度判断,纯属无事生非,从医学角度上认辩,是精神病。
过往在脑中走马观花,何无由扒着被隔离在记忆之外的窗户上,仅用双眼急忙逮获根本不够,他用紧握而泛白的拳头敲打,玻璃振动弹落其上的雪花,画面变的清晰。
陆长年气喘吁吁地跟随成意染身后,脚步慢下,犹疑不定。
蹲在玉兰花树下的小孩鼓动着腮帮,发现他时眼内猝尔一亮,却仍要梗着脖子怒气难消。
“够了。”成意染暖烘烘的大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小孩犹疑要不要和解,收了收耸起的肩膀。
他嘀嘀咕咕,站起身跺了跺脚,不愿小事化了的神情,抬起下巴指向脚步黏糊不前的陆长年。
陆长年面部贫乏,从眼角稍微隆起的皱纹上,表明疑虑消逝后的笑意,巷子围墙低矮,与他平齐,骨架大,满赠的某品牌工装松垮地挂在他身上,宽阔的额头,顺而浓密的眉毛,狭长迷蒙的双眼,双手钳住小孩的单薄肩膀,认输一般亲昵地瞧着他。
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何无由经过幻象描绘着他的模样,他习惯落下视线行走,将引人注意的面貌隐在与之不太协调的怪异气质中,像兀自生长、色彩鲜艳的菌菇,只可远瞻不可亵渎。
何无由沉醉其中挣扎不出。
向季荣冷峻的脸上因正前往陈岚鹤处,潜伏着剧烈活动的情绪,正如深冬冰层下汲取稀薄氧气的鱼,缓慢游动,静候破冰。
“这位温女士从9月份开始,每周二会去营养科就诊,这天都由何医生坐诊,是否是在向扶摇的指示下还不得可知,还有,我打听了下,他的确常与陈盎一起,不过他是一厢情愿的一方,我会进一步调查。”黎茗对着后视镜说,向季荣没有明确指明查什么,他寻思,一一汇报稍具价值的。
车缓慢行进,向季荣凝视着正在前方铺洒工业盐的环卫工,持续沉默,深深靠在后座上,思索了一会儿黎铭的话,思忖之际,黎铭又开始腔调暗淡的报告。
“这会儿,向扶摇也在清韵住宅中。”黎茗斟词酌句,他把“你家”在心里反复端量,待说出又临阵脱逃迅速改为了具体方位。
他不确定“家”是否是向季荣心目中认定的,见向季荣挪动了一**体,昂起脸,双手自然交握,点了点头,指了一下车前的播放器。
黎茗开启开关,里面只有这首通俗怅惘的歌曲,不用他费心思选择,自动缓冲吟唱,他将声音调小,凄苦的唱腔如狂风席卷下的戈壁,漫天飞沙,刺眼堵喉。
黎茗不为所动,不会因向季荣反复循环的行为瞠目,他像根系发达的骆驼刺,抓着地面顽强求生。
“我爱你,是多么温暖,多么勇敢的力量…。”
向季荣微微眯着双眼,似在专心致志地聆听,仿佛音调内隐藏着强大的力量,清扫他内心的淤积。
黎茗再次瞄了眼后视镜,不慌不忙地等,他觉得下一刻向季荣会说什么。
向季荣瞥了一速端正视线的黎茗,将窗户启开一条缝隙,悠闲地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冷风零零碎碎钻到车内,被拦腰斩断似的,消亡一刹仿若鼓着胸腔发出一声嘶鸣,绕着凄婉的曲调盘旋。
向季荣吐出烟圈,环环相扣挥散不去,他将窗户大开,遽然间车内的一切音质找到宣泄口涌往车外,黎茗回头,看着他把烟按灭在烟盒上,不慌不忙地关闭车窗,回头正视他。
看路开车,眼神纠正黎茗此刻的危险驾驶行为。
黎茗淡然,有时会掌握不了行为,已成生理反应似地追寻向季荣,他得在他下达命令前心领神会,事事安排妥帖。
“再查。”向季荣说。
“这事很蹊跷,两个月前您在广州子公司,不知道内情,这位温女士曾是公司前台,您应该有印象,她是被大老板下令让人事辞退的。”
向季荣挺起背,他在思考当中细节,黎茗见状继续:“可能与向扶摇有关,但时间有限,还未来得及调查。”
“呼!”黎茗呼了一口气。
向扶摇不懂安分守己,四处惹是生非,或许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刚撒钱谈关系把学籍从南昌转到西安,三中高二,黎茗扭动了下酸疼的脊背,无比烦闷,这人就像浑身长刺似的,见人就扎,要不是向集安非得护着,怕早扭送去劳改了。
黎茗又用力吸了口气,挽起溜到手腕边的袖子。
“我怕与你有关。”
向季荣不置可否,脸色却变的冷厉,与我有关又何妨,除了会使下三滥的手段,与他徐娘半老搔首弄姿的妈一个模样,打住黎茗话中带话,语气短促道:“继续查,这次重点查向扶摇。”
又忍不住嘲讽:“一窝废物点心。”
黎茗明晓话题到此截止,不再言语,甚至对向扶摇的烦躁也断在这段谈话了,之后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待处理,向扶摇就如搓成一团的作废方案,绞碎倒入垃圾桶。
车轮经过挤压成冰的雪堆上,微微颠簸,黎茗轻扶方向盘,一时全神投放到道路上,周末的缘故,街道比平日热闹,生意繁荣地段,却因此处正在建修的地铁站口,显得杂乱拥挤。
路过一家花店,被橱窗里绮丽的向日葵吸引,向季荣徒然坐直腰板,让黎茗择空停车。
向季荣拿起外套急冲冲地披在身上,下车关门动作敏捷,对正要开口询问的黎茗摇了摇手掌。
“等着,买花。”
黎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用手指扯掉上面翘起的死皮,刺疼感带动脸部肌肉**了下,他弯腰从驾驶位旁端起水杯略微沾水滋润唇部,腾出手关掉了音响。
不得不说,这首歌会让黎茗情绪荡到谷底,阳光倾注逐层递减直到被阴暗湿冷占据鳌头,他好似被夹在冷热交接当中,堵着一口气缓不上来。
类似被夺去神智癫狂中的喃喃吟唱,黎茗没遇到过痴男怨女,所以他不理解,好聚好散是他认知区域的边界,内里不存在山约海盟,情意绸缪。
现实永远只会繁重琐碎,水中无波。
为什么要听这种歌,钻牛角尖地猜度,黎茗认定适当的猜测老板内心,也在工作范畴。
向季荣何种心境会让这种歌盛放,他似不易动摇山势峻险的山,行事做派雷厉风行。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