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影（1 / 2）

第十二章 塑影

成意染被电话铃声吵醒，神色恹恹，从深度睡眠中惊醒，刺疼从眉心两侧往上扩散，分布不均，空调暖风已到残烛之年，仅剩呼呼作响的声音让人感到些许暖意。

成意染手不灵活地拉高被子裹住身体，扭着身躯趴在窗边探望，脑子里混混沌沌，天色暗沉，竟一时辨别不清时间。

成意染依稀记得中午一点多，还在医院与李又青为是否能出院僵持，谈的不可开交，他情绪失控摔了保温桶，汤汁飞溅殃及临床，在护士不可理喻的表情下劝告回避。

李又青幸灾乐祸地摊平手掌，非常伤感的微笑，眼窝深陷，眼瞳暗淡。

成意染有样学样，撇下嘴角，微微挑动眉头，将李又青的神情仿得惟妙惟肖。

无趣地叹了口气，李又青实实在在的病了，他再异想天开，也无法将之转移。

穷追不舍的铃声第二遍将结束，成意染预感到似的，手脚麻利地按下接通键，眼下是一串陌生到会令人没来由焦躁的数字。

成意染的联络簿上，只留有必要的号码，除外，一律选择性接收。

“成先生吗？您有一束花麻烦签收下，我现在在您楼下。”年轻欢快的声音，每个字的尾音，仿佛新鲜脆生的西瓜刚触刀尖陡然炸裂的声音。

雪零零散散有消停迹象，成意染蹙着眉在回味，他把陌生的清脆声剪切到与李又青无声争执的落寞中，画面瞬时生动，好似任何难题，都能在这种旺盛的生气中迎刃而解。

成意染揉了揉疲乏的眼睛，反而昏眩了几秒钟，眼底自然成了闪烁着光晕、色彩绚烂的星星点点，像极了程序崩溃后的错乱数据。

成意染回神，获知到字面意思，他现在需要下楼签下这束花，说不上来什么情绪，尽管即将步入40岁，即便人生到此不曾被赠予这类事物，虽然明知有违常理。

但恰在此刻，成意染却心无波澜，灵魂安宁，仿佛提前知晓会收到一捧花。

这是一种诡奇而科学无法探知的力量。

睡眠沉实下的无意识翻身一样，成意染坦然换衣下楼，步履稳健，神色悠然地站到对方面前，洒脱飒然地签字，嘴角带着习以为常的笑意。

没有人怀疑这是成意染人生中的第一束花，更无人晓得送花的是向季荣。

然而，成意染就能一语中的，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成意染不会自作聪明认为这花应是他的，但他知道如何处置。

成意染瞥了一眼雪水狼藉坑洼散布的青石路，对眼前的乐观青年表达感谢之意，他让偷看的举动接近于不经意，快速把对方喜气洋洋的神情扫描到脑海中。

成意染尤为惊叹，和正当初三，粗鲁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嚣张至极的李又青毫无二致。

“哎，这花什么意思。”成意染随心问。

“唔，向日葵寄语希望，尤加利果是怀念。”青年很具专业素养地解答，飘着眼睛言无不尽，忽而笑而不语。

“一般什么情况下会送？”

“每一个人想要传达的意思不完全，但**不离十，总的来说，是对对方的认可。”青年一脸向往。

成意染停顿了一会， 登时明白青年意味明显的神情，货讫两清互不干戈的面露客套笑意，转身上楼。

青年稍稍尴尬，又立时忘却烦恼一般，一路小跑拐出了巷子。

成意染刻意放慢脚步，等身后再无动静，他低头凝睇怀中搭配怪异的花束深思，思维就如漂流在无际无边的大海中，风平浪静，海天一色，此刻你真切的意识到地球是无止尽的，你心悦诚服，以至于在宇宙的法则依据下，产生了一种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