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3(1 / 2)
第十八章 埋伏3
一抹浓重的黑影耸立在车前,司机猝然紧张,误触雨刷,这影就似肆风中流荡的柳枝,时而上下打旋,时而左右屈折。
司机又恍惚,本能驱使,敏捷地抬离油门上的右脚,速提手刹,熄火。
蓦地一股邪火又不敢发作,拾起瘫软窗前的抹布,磨着窗户似要把愤怒展示在窗面,以证清白。
随着玻璃上斑斑痕迹被清理,视线彷如下坡的推车,直往下栽跟头。
司机转而惶惑,心中的愤慨陡然消沉,回身端坐,发现还捏着脏兮兮的抹布,手忙脚乱地塞到脚下。
夜路长走,没遇过奇异之事,他有点拿不定主意。
向扶摇笑容浓艳,前照灯聚焦,将阴黯隔开,宛如拉开了一卷凸显盛大排场的红毯,仿佛霍然出世瑰丽的、单纯的精怪。
司机壮胆细瞧,嘴里啧啧感叹,虚惊一场,这不似人间的好相貌。
一出戏,一段烂漫艳光的背景,你来我往,情意像汛期的黄河之水,一人衔恨时光一眨间,一人一心迷醉温柔乡,那景这情便衍生了句千古实言。
它落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验证了向季荣那几年。
充斥着挥散不去的荷尔蒙气息,雅俗兼并,十丈软红里的真谛名言,被趋之若毛,巅峰追求。
何无由气息奄奄,随意一瞥,向扶摇的视线便撵了上来,丝丝缕缕说不清。
向扶摇接连三下,敲响车窗,司机不自禁地奉承,殷勤地挪不开目光,懒得回头地对后座的何无由客套。
“拼个座,您没意见?”言不由衷地亲自推开车门邀请向扶摇上车。
何无由内心悠悠波动,理所当然地收拢敞开的双腿,腾出足够多的空间。
竟然有额外的心情畅想,怕是司机还不知道他们认识,当他们自然而然的谈说平常,会很惊讶,心内某些不着边际的想象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
他幸灾乐祸地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恶意拉人入水。
求不得,只会猥琐的妄想。
有种人天生优越,不限性别,人群不念回报纷纷涌前,捧着抬着,还有一种人,天生卑微,无端地被嫌弃轻视,费心耗力地追逐,也无济于事。
何无由望着窗外近在咫尺的巷子,积雪东倒西歪,入口脏水横流,暗光苟延残喘。
脸贴着屏幕,下手拼写“弗洛伊德”,犹豫了几秒,按下搜索。
有的没的信息纷涌调出,百家争鸣,反增意乱心烦。
“能把广播打开吗?”商量一般,讲究共同受益的语气。
司机领情,随意调拨到地方台,此时,向扶摇难得拘谨地坐在何无由身边。
何无由本意开口,却让向扶摇抢占先机,笑容绮丽:“在家里闷了一天,出来走走,刚逛完街,哥,在你这里干嘛?”
“看望朋友。”此言不虚,这句话也遣词详明。
“无巧不成书。”向扶摇不知为何收了收下颚,敛着笑意,一丝不苟道。
何无由心内几丝怪异,未认同也没想明白。
司机插嘴:“你们认识?拦车的行为真野,还好遇到我的车,这路面结冰,技术不过硬,不撞两个也得留一个,都去那?”
“去哪?”向扶摇失忆似地嘟囔,扭头望何无由。
何无由不动神色地收起手机,冒昧地轻摸向扶摇额上的绷带,层层渗透有少许血迹,惑然道:“万顺,你这是咋啦?”
向扶摇原名万顺,寓意万事顺顺利利,认了向家,才得了这个模糊性别的名字。
何无由蒙在鼓里,权当他是家世良好品学兼优的普通学生。
“怎么了?”下意识调高声量再问,分外着急。
司机不自在地弹了一下安全带,何无由斜眼,心里没有预料中的得意。
“去…?”何无由反问向扶摇:“先送你回去。”
向扶摇极力将头送到何无由眼下,很委屈,示意他再看,何无由下意识地抚平翘起的绷带边,替司机问:“去那?”
向扶摇不情不愿地凝视,厌烦何无由的无惊无喜。
何无由匆忙挪开视线。
“中铁中学。”
司机听毕,自觉发动车,一系列动作利索,表盘红光照在脸上,皮肤松弛,油光满面,眼光残烛弱光。
何无由猜想他正仓促地将下流的臆想毁尸灭迹。
他称得上这方面的专家,对怎样快速还原案犯现场且不漏疑点颇有心得。
“严重吗。”何无由微微眯着眼,毫无自觉,不妥帖地讨烟:“有烟吗?”
嘴里苦涩,腹部发瘪,因想到向季荣打包的饭菜而饿意连绵,更想抽一根烟。
情不由己地窘促,心中深处,无路可退的沙石地底,被一种奇特的气流冲荡浮飞。
“没事,摔倒了,磕在了地上。”向扶摇睁眼瞎话,在身上东摸西摸,掠过被捏扁的烟盒,掏出一团未用完的绑带。
“没有烟。”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纱布,抱歉道。
何无由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话题,或许应深问几句,再适当的穿插些体恤话,又想,隔了多久未见?少说三个月,堂而皇之稍显无头无尾。
未有多熟悉,点头之交。
他们同在流浪动物关爱群,民间组织,籍籍无名,群内人员不太起哄,只聊相关话题,认真甚至肃穆,压抑着各自不一的心思。
因为,垂危的、挣扎的仍然活不下去的动物安顿甚多,水到渠成地抑郁。
对万物都一视同待,群里不说命运,也不追究人心慈悲险恶,只痛惜生命的脆弱,向扶摇异军突起,提出质疑,言语甚是激烈,直指消极被动的救治方策,他发动了一场关于三观不一排除异己的思想革命。
动而活,等而死,谁都懂的道理,只不过,缺少催赶启程或重整旗鼓的契机。
应者云集,由他重新制定新制度新策略,围绕主动营救开展,何无由跟随大流。
那时,未见面前,何无由对向扶摇是另眼相加的,他言中自身内心的纠结,误打误撞点化了长久不通的矛盾想法。
这令他喜出望外,一而再地遭遇打击,信念不再执着,勇气如酗了酒。
躯体即便烂泥一堆,可活着,念着陆长年的心强劲的跳动。
这一年,他尝试接近不愿面对的领域,收效甚微,但沉积多年的勇气一眼可见地颤动。
他感激向扶摇的惊人一言。
直到面对他本人,陡然烦躁,解释不通的感觉,他养眼,忍不住多看。
巷子曾有一位老妪,疯疯癫癫,常半路截人,自哀自怨只会说一句话,人生台词一般。
---哎,不合眼法。
虚晃几年,何无由才懂。
陆长年就是自己的眼法,是言行的准则,引导、判断、衡量、协助认识外界。
它斩钉截铁的明示,大可不必心有愧意的追责,为什么就不喜欢某个人。
他对向扶摇提不起兴致,连累最初的好感也被情绪化冷漠,一出场就惊艳四座,与谁都不分彼此,婉婉有仪,言语有情。
偶尔线下活动,交往并不密,局促地交谈两句,摆脱讯息明显地交换联系方式,
何无由羡慕甚至带点说不清的想法偷偷摸摸地瞄,他站在人群中方言阔伦,向扶摇会安慰似朝他笑,他越觉得志不在此。
十七八岁时像极了他,然则,他是摆不到正式场合的假冒伪劣。
向扶摇无其伦比,并不嫉妒而是自惭羞愧。
又觉得境况悲伤,再东施效颦,现实世界也不会为之感动,哪来的大同小异,相差毫毛也躲不过事实的火眼精金。
“严重吗?”何无由还是决定再问,嘴角微微翘起,表露出普通朋友具备的心意。
向扶摇揉捏着手上的绷带,落落大方道:“被你刚摸了一下,不疼了。”
又来!也不知是生来如此,还是后天养成,他很擅长说些令人春心蠢动的话。
这是调情,何无由有种被冒犯的无措感,不敢回应,也无招法。
甚至恐慌,突破他的常识,进入全新未知的领域,属于他的情爱都开门见山,哪能是此种弯弯道道,绕着人晕头转向。
何无由余光瞧,试图从对方欣喜的神色里找到几些自作多情的线索。
他宛如初情窦开的少女,往往爱做不切实际的美梦。
何无由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是否就限定在同性内,半截过往的感情全用在两人身上,经验可忽略不计,空间狭隘考虑无余地。
有点多虑,规行矩步的人毕竟占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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