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2 / 2）

“只剩一个秦国——”

伍子胥绕着秦国划了几个圈，嗤道：“能让舅舅派兵打外甥么？”

十年前，秦王的妹妹——公主孟赢嫁给楚国太子，楚王熊居见色起意，将孟赢纳入自己宫中，去年刚即位的楚王熊珍，就是孟赢的儿子。

除去这四大强国，其实剩下地没什么好选了，天下的疆土，楚国占其一半，再没有谁能与楚国为敌。

“吴国由姬氏为王，得周天子信重；寿梦在位之时吴国开始连晋抗楚，有强大盟友；自屈巫组建战车之阵，吴国兵力增强；吴国国壌与楚国相接；吴国君强卿弱，无公卿掣肘；吴国百年来跟征战不休仇深似海。无需我去劝，吴国实力一强，必会攻楚。”

但还是太弱。伯嚭看着水画的舆图渐渐消去：“希望很小。”

“但总是有。”伍子胥森然，“满门血仇，三十一条人命呢，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纵使我粉身碎骨，化成厉鬼，也要叫他们尝尝失去血亲的滋味！”

伍子胥睨向伯嚭：“不周，你的打算呢？”

伯嚭肃然：“伯嚭唯子胥兄马首是瞻。”

气氛又缓和下来，伍子胥身上寒意消融：“今日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是。”

伯嚭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又道了声：“兄长也早些安寝。”方才离去了，临走前不忘把门轻轻关上。

书房中又只剩下伍子胥一个人，他喝口凉茶冲去了心中的那抹不快，两人相处多日，他能感觉到伯嚭对于复仇的态度其实和自己有所不同。

敌太强，我太弱，双方力量过于悬殊，所以伯嚭虽然痛恨楚国，渴望复仇，但心里并不抱着多少希望，他年纪轻，过惯了骄奢淫逸的生活，也不把复仇看作余生唯一的追求。

所以他才会犹豫着说，你我仅仅二人，如何复仇？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自己从来不曾犹豫过，从来考虑地也只有后半句——如何复仇？哪些人能帮我，哪些势力能利用，第一步怎么做，后面怎么做？

同样，自己当年逃到楚国时，就是一头嗜血的野兽，伯嚭就镇定太多了。

伍子胥低下头，烛火映照着他的眼睫投下来一点阴影，其实不周这样也很好，复仇是一条看不见光的狭隘道路，而不周的前路还漫长，不能让他把所有的思绪、心血、精力和时光都耗在这里吧。

伍子胥轻轻叹了一声，颇有点无奈，然后他马上就放下了这件事。转身拿起一个檀木小盒，看篾片上安排好的明天事宜。

明天事少，一是作为负责诸国关系的行人，前往卫国的使者回来了，要向伍子胥禀告卫国情况，二是该探望专氏母子了。

伍子胥安排府里嬷嬷每一旬都带着榛子、干果等物前去探望专氏母子，自己则是每月前去一次，明天就到亲自探望的时候了。

也不知专毅长高没有？

伍子胥在篾片上又添了桃花糕三个字，他噩梦惊醒，毫无困意，干脆看起《太公六韬》，直至三更，方解衣睡下。

不过第二日大早，专毅自己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