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2 / 2）

伍子胥手腕横甩，手中竹简呼啸着直飞过去，宫工跳起来接过，拿着竹简落荒而逃。

五月鸣蜩(tiao)。后花园里，专毅正站在槐树下，小心翼翼地拿着竹竿去碰枝头的一只蝉。终于碰到了，专毅不敢再动，然而那只蝉开始横冲直撞，乱冲了几下后就挣脱了蜘蛛丝，抖抖翅飞到邻近的枝头上，继续高鸣。

专毅懊恼地把竹竿伸回来看，那竹竿顶上绑了一个用竹丝弯成的小圈，竹圈里缠着几十条蜘蛛丝，此时断裂的白色蛛丝随着风招摇晃动。

专毅撅起嘴，今天运气真不好，一只都没捉住。

“以前就听过用蜘蛛丝来捉蝉，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

伍子胥走到他身边，看着专毅神色轻笑，让下人去准备点东西。

片刻，言二端着个陶碗过来，碗里装了浓面浆，伍子胥让专毅拿着竹竿在里面搅一下，然后再去试试用竹竿碰蝉。

专毅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又试了一次，当真粘住了一只蝉，当即咧嘴笑道：“伍叔叔，你快看！”

“不错嘛。”伍子胥笑笑。那浓面浆里加了熬成水的粗糖，挺有粘性，只不过一般人家的小孩儿，能吃饱就是万幸了，没人这么糟蹋东西的。

专毅一连粘了十几只，简直乐疯了，伍子胥喊他回来喝口茶，专毅又立马乖乖跑回来，喝了一大口，然后笑着问道：“叔叔，你帮我数数我捉了多少只，大牛说他一天捉二十只，你看看我的。”

专毅把装蝉的布袋打开，一脸希冀地看着伍子胥，眼神清澈透亮。

伍子胥稍滞：“毅儿，你不会数吗？”

专毅摇头：“我数不到，叔叔，你帮帮我。”

“十六只。”伍子胥吐出一口气，看着专毅的眼睛，“你再捉四只，就到二十了。”

“好！”专毅高兴地应了声，低头又“咕咚咕咚”地喝茶。

伍子胥面沉如水。

他自己是世家望族的嫡子，孩提时的伙伴也大都是权贵之子，从来都想不到，一个孩子十岁了，竟能连二十都数不到。

这还是专诸兄的孩子。

问：管吗？

答：管。

他已经有了决断，

便低头看向专毅，温和道：“毅儿，你愿意认我当义父吗？”

世上之事，名正则言顺。

“义父？”

“是。”伍子胥慢慢道，“我没有孩子，要是你认下，等我老了就要麻烦你照顾我，我若去世了，你也要为我送终的。”

“啊？”专毅稍微苦了脸，想了想，咬牙道：“好吧。”

伍子胥逗他：“真地答应？要是答应了可不能再反悔。”

“嗯！”专毅点头道，“要不然，叔叔你老了就没人照顾了，多可怜啊。”

“是个好孩子。”伍子胥揉揉他头发，随即带着礼物去往专毅家，商议之后定下了这门干亲。

当晚，伯嚭回来，见伍子胥焚香净手，行礼祷祝，最后，将龟甲扔到火里起卦。卦毕，伍子胥看着龟甲上的纹路，露出极满意的神色。

“大善。”

伯嚭惊奇：“兄长，你还会占卜？”

“只略懂皮毛。”伍子胥摇头，“不过星相、堪舆之术，还粗通一些。”

伯嚭：“兄长不如讲讲？”

伍子胥放下衣袖，看头顶夜空星河灿烂：“大千世界，浩浩淼淼，宙宇星辰，各司其道。你看西面那是荧惑星，主火德，兆示战争、饥饿、杀害。北方那颗辰星主水德……嗯？”

伍子胥变了颜色，又仔细看了看，顾不得再说话，进屋拿着絮片算起来。良久良久，他放下笔。

“今年怕是有暴雨。这一季的稻子，不大成了，江下游的堤坝……希望能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