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一双人影逐渐消失在林荫暗处，风依旧轻柔地拂过这片土地，似有回响。

八日后，武林盟大门前迎来了一批客人。这批客人仿佛刚从盘丝洞出来，无一例外被绑成了一串茧子，身前挂着一个牌子上书所犯罪行，仔细瞧瞧，岳师颐和两三个堂主赫然在列。与此同时到达的还有一封诉罪信，上面阐述了温世棋几人如何与厉枭合谋挑起袭月之战，书信里几人笔迹俱在，铁证如山，引起整个江湖的震动。

九月七日，岳师颐被暗杀，死于武林盟悔过牢。

九月九日，温世棋撑不住压力开启祖师留下的机关，下令封山。

而此时，叶浮舟早就随赵姑射坐上马车前往京城。

其实离祭祀大典还有好一段日子，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只是一来赵姑射急于甩脱聂齐楚这个烫手山芋，二来聂齐楚快要与姚夕雾从郎情妾意到私定终身了。

叶浮舟天天忙着缠他的青衣哥哥，每天见聂齐楚不超过三面——分别是早中晚的用饭时间。给了两人毫无阻碍、自由生长的土壤。两人你侬我侬，左边叫一个情哥哥，右边喊一个好妹妹，一碗药汤能在嬉笑打闹中喂半个时辰。

原本赵姑射是想着有她在聂齐楚起码能矜持点，不像之前那样看着就有病，便顺手捎上了。谁知这俩打得火热，不出几天就要山盟海誓，聂齐楚非得找他算个良辰吉日成婚。

这也就罢，可真给他算了又嫌他敷衍，说这不好那不行，气得赵姑射干脆闭门谢客。

聂齐楚自恢复记忆以来胆可肥多了，他仗着赵姑射不能把他怎样，夜夜扒着客栈门骚扰，把赵姑射烦得不行。

“你能不能去收拾收拾外面那个。”赵姑射不耐烦地踢踢叶浮舟。

叶浮舟正玩着他手指，闻言狡猾一笑，“若我去了，青衣哥哥能容我留宿一晚吗？”

赵姑射：“……”

一路斗智斗勇，日子过得飞快，京城高大的城门近在眼前。

赵姑射勾出马车上嵌的小木匣，两根指头在里面挑挑拣拣，扒出一枚精巧的耳饰戴在左耳，又掏出一块银质面具戴上。

叶浮舟说：“这是干什么？你在京城不能露脸？”

“确切来说是国师不会在人前露脸。”每任国师都是这副装扮，遮遮掩掩的，也不怪皇帝猜疑。

叶浮舟看着他左耳上那几朵银质小花，想起他背后那个图腾，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

“赵家家主凭证，也是曼荼秘洞的钥匙。”赵姑射低头正了正面具。

“曼荼秘洞？”

赵姑射想了想，挑了个比较好懂的解释，“跟一般人家的祠堂差不多吧。”

曼荼秘洞里除了供奉着启谕书，其实还埋着列祖列宗的尸骨，在石壁上刻了祖辈的名姓，这样说也不算错。

“你背后那个呢？我记得你背后好像也有这样一个类似的图案。”

“那是赵家的家徽，每个赵家人在九岁时都会在背后刺上这东西。”

赵家信奉神佛，保留了一些图腾崇拜的习俗，认为纹上这东西就能沟通天道，借神佛之力。

他边说边掀起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了城内，芳甸阁就在前方不远处。这青天白日的，还不是烟花之地红火热闹的时候，整条街都冷冷清清。

马车停在一座门侧挂着两条粉色垂幔的小楼前，燕北平跳下车，使劲敲了敲门。

“谁啊？”门后钻出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

“劳烦转告一下，我家公子把夕雾姑娘送回来了。”燕北平适时侧了侧身子，露出后面正爬下马车的姚夕雾。

那个男人迟钝地挪了挪眼珠，才猛然惊醒，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待老鸨风一般从楼上卷下来的时候，姚夕雾和聂齐楚两人已经依依惜别了好几回。

“夕雾啊，你可让我好生担心呐！”老鸨扯着嗓子干嚎，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

一个花花绿绿的球从楼梯上滚下来，近了一些老鸨的嚎叫才顿住，接着惊道：“王爷？”

她赶忙行礼。

聂齐楚颔首以示。

叶浮舟多多少少已经猜到，并不怎么惊讶，只有姚夕雾忽被馅饼砸中，又惊又喜。

老鸨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谄媚道：“我听回来的寻梅说夕雾被人掳走了，当即就是眼前一黑，以为夕雾这次凶多吉少了，没想到会被王爷救了回来，真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

聂齐楚整了整衣物，故意轻描淡写道：“举手之劳罢了。”

在风月场上混的都是人精，抬眉举目间就能瞧透底下百转回肠，看出来他被夸得高兴，立刻奉承道：“王爷真是神勇……”

赵姑射漫不经心地听他们在那里吹捧，忽然感觉上方似乎有人注视，他抬头一看，见二楼栏杆边站了名女子。

看她打扮应也是楼里的妓子，许是刚醒，脸上未施粉黛，却也不掩清丽。她魔怔一般痴痴望着这边，脸上带着嫉妒、哀怨和不甘。

老鸨不经意瞥见他一直往楼上看也奇怪地跟着看了一眼，霎时间惊动了那名女子。她脸色白了白，匆匆转身离开了。

老鸨讪笑着道：“那是我楼里的鹿铃姑娘，再过不久就是除夕宫宴，之前夕雾被人抓了我没办法就让鹿铃先顶上，可能最近练曲累到了，大人不要见怪。不过现在夕雾回来了就好，我们芳甸阁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次机会，就全看夕雾了。”

赵姑射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继续等他们放完屁。可茶水都见底了也不见他们屁话尽头，终于不耐烦地把身边鞍前马后的叶浮舟踹出去。

叶浮舟摸摸鼻子，上前道：“王爷，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想必夕雾姑娘也累了。”

聂齐楚一听感觉身边这位吃味了，于是恋恋不舍地嘱咐姚夕雾：“你且回去休息吧，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

然后正了正色，拔步就走，连姚夕雾最后的表演都没顾上看。

姚夕雾瞪着几人背影，尤其是叶浮舟背影，气得几乎绞碎了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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