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1 / 2）

“唉，这谁记得住啊。”听了裴成言的问话，余彬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头：“不光是容器这个事，其实你打小就是一块唐僧肉，总爱招些牛鬼蛇神，像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爱往你身边凑，具体的我也记不住了。”</p>

裴成言沉默了一下。</p>

余彬说的这些事，他一样都不记得。</p>

“怎么着？”余彬见裴成言不说话，脑子一抽筋，顿时恶向胆边生，俯身就把裴成言圈起来了，圆滚滚的脑袋凑过去，附在后者耳朵旁边流里流气地笑了一声：“觉得感激涕零吗？那敢情好，古人都说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不如把你自己以身相许给我吧。”</p>

用自己的身体就是爽！跟心上人的肌肤之亲能治抑郁，将近仨月没正经耍过流氓的余彬心花怒放。</p>

听说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总是容易酝酿出那么点暧昧。</p>

裴成言的脖子被余彬的碎发扎的有些痒，有一瞬间，裴成言觉得恍若隔世。</p>

日子仿佛又回到他刚带余彬回家那会儿。那时候，他们两个之间还没有过太多的交流，有的只是身体力行的浪漫和放纵。</p>

沙发作为一个比较经典的位置，自然也不能幸免。</p>

裴成言垂下眼，强迫自己从这种荒唐的想法里回神，努力去回忆刚才想说的话——经余彬这么一打岔，他连原本想问的事是什么都忘了。</p>

余彬还在像只大狗似的埋头乱蹭，温热鼻息洒在颈窝里，却烫的裴成言本能往后一缩。</p>

“余彬。”裴成言一把推开余彬的脸，指尖却不当心碰到后者鬓角处的伤口，顿了顿，正要接着问，低头却瞥见这人身上的白衬衫上殷了点红。</p>

不是一大片的血，而是许许多多的小血花，有些已经渗到衬衫外面，还有些仅仅是蹭到衬衫里面，有吊灯照着，才勉强能让人看出来。</p>

裴成言抿紧嘴唇，也不急着问了。他慢条斯理又小心翼翼地去解余彬的衬衫纽扣，刚解开三颗，随意往里一扫，就能看出那里面是多么的触目惊心。</p>

胸膛，小腹，肋骨处，肩背，无数道细长的伤口，几乎布满裴成言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这些伤口有深有浅，深的可见骨，浅的大约只刮破一层油皮，形状也各不相同，唯二的共同点就是都没流多少血，而且不结痂。</p>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也没见他吭一声。</p>

大约是之前被伤过太多次，已经习惯了。</p>

不知怎么的，那些躲在暗处的妖魔鬼怪，还有那段在余彬嘴里轻飘飘的过去，忽然就全都有了仿若实质的重量。</p>

解扣子的手指有些抖，裴成言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屋子里沉闷得厉害。</p>

“唉，没办法的事，你当时奔着崔梅梅就冲过去了，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怎么接得住你这一拳？”余彬咂着嘴说：“情急之下，所长只好用藤条拽住你，嗯，看样子拽的是有点狠。”</p>

“不过嘛”顿了顿，余彬混不在意地咧嘴笑道：“幸好现在把身体换回来了，不然你要多疼呀。”</p>

一句“不然你要多疼呀”，把裴成言说的眼皮直跳。</p>

原来他也是知道疼的。</p>

连日来于心头隐秘滋长的莫名情愫，还有那些旎旋的，却被他强迫压住的小心思，终于第一次绕过头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悄然侵入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与毛孔。</p>

“算了吧，早就划不清界限了。”裴成言认命地想。</p>

解开一半的扣子又被扣回去，相识三个月以来，裴成言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余彬。</p>

这男人还是那样子，半耷拉着薄薄的眼皮，脸上总要带点笑。</p>

这男人对他的感情，或许远比他想的要深太多了。</p>

“对不起。”裴成言忽然说，面上带着点歉意：“我把你忘了。”</p>

“唔，没事。”余彬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一句什么，随口回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忘记我了。”</p>

“狼人和人类的年纪算法不太一样，我们狼人的幼童期很短，所以，虽然我比你小几岁，但咱俩一直是同级。你小学毕业那一年，我按照约定去找你玩，当时你穿着被洗得干干净净的蓝校服，站军姿一样杵在学校门口，问我。”余彬半眯着眼睛，边回忆边说道：“你那时候问我“你是谁呀？”，我愣了一下，心里就明白你不记得我了。”</p>

“但是没关系，忘记了可以重新认识。我想了一会，和你说我叫余彬，刚看到成绩单，是你未来的初中同学，于是咱俩又是好朋友了。”</p>

“高一体育课，我去找你借运动鞋，你又问了我那个问题——你是谁？”</p>

“我不是块读书的料，勉强读到高中二年级，英语从没及格过，所长对这事也很心知肚明，所以没再勉强我，放我去工作了。”余彬说到这，忽然重重地叹了声气：“那之后，咱俩一直没断过联系，隔三差五还会见一面，包括我后来犯事坐牢，你还去看过我，我甚至以为你再也不会忘记我了。”</p>

“直到一年前，我坐在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等你，等了一个多小时。你却提着笔记本从我身旁走了过去，连“你是谁”都没问。所以说——”</p>

余彬笑了笑，有点无奈地摊开手：“你这是第三次忘记我了。”</p>

裴成言感到口干舌燥。</p>

余彬和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表情依旧轻描淡写的，然而还没等他把心里疑惑问出来，余彬已经自觉自发地开始解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