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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第一】“这样,够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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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回了银九天。”

“啊?我看那群人的架势是要追杀彦仙君他们,回银九天不就暴露了吗?”

“正因为是银九天才安全,那里还有一个所在,不被除银九天以外的人知晓。”三更法师瞅了瞅他,“伤着没有?”

鹿七暗叫大意了,他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个伤口,要讨关心就只能装瘸,“我脚崴了。”

“他们用的是剑,怎会崴到你脚?”

“......不小心踩到了小石头。”

“哦?那我看看。”三更法师说着,伸手拢了拢鹿七凌乱的衣袍——狂奔了一路,衣领都耷拉到了后腰,鹿七见势,趁机倒进了他臂弯里,“先前讲好的,作数吗?”

三更法师坚持摆好他,替他穿好衣服,“什么作不作数。”

“就那件事啊。”

“不作,鹿七没有将人带回。”

“哎?鹿七可没答应这个,鹿七说的是‘救出来’不是‘带回来’。”

三更法师迷惑地看着长满心眼的七色鹿,隐隐有点后悔让他听经化形了。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渊北挣扎着起身,昨夜的一幕幕在脑中呼啸着闪过,搅得他头痛欲裂,胸口盖着的彦宁楠的外袍滑落。

他记得他和陆悦杀了泗蛇,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身份暴露、痛楚、混沌、渐渐被赤红侵染的视野、彦宁楠、腕间温柔的触感、刀光剑影、爆炸声、风声......

然后呢?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师尊?师尊!”渊北感觉不妙,跌跌撞撞地扶着湿润的岩壁找彦宁楠——怎么会是水帘窟?

他师尊倚坐在水帘窟深处,脸上毫无血色,甚至比之前那次还要苍白,“师尊你莫要吓我,你怎么样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什么了,为何我们又会回银九天?”

“你才莫要吓我。”彦宁楠叹了口气,轻轻睁开眼,眸里尽是虚弱和疲惫,说话时睫毛不堪重负般地微颤,“为何混沌突然起乱?”

“实是不知,我想想。”渊北松了口气,闭目努力回想,可昨夜的场面过于繁复纷杂,找不到源头,只觉太阳穴愈发作痛。

“嗯,”彦宁楠拉了拉渊北的袍子示意他坐下,“别跪着,水帘窟隐秘,又在银九天内,内中还藏有一个出口,他们想不到,也找不到这里。”

“可是师尊回不去了,”渊北眼里含雾,“我——”

“非是你的错,不要自责。”彦宁楠轻轻摇头,喉间痛如刀剜。

“血海邪魔在我身,别说百家不容,天地也难容。”

水帘窟深处是一片抹不开的昏暗,彦宁楠偏头看着身边人黯淡的侧脸,“数不可避,你本无意为恶,血海虽是因你而出,作乱却与你无关,难道就要因为一句天地的容不得而低头妥协?”

“可血海吞噬的生灵数以万计......”

“你的命也是命,对我来说同等重要,且不能保证你身死,血海和残魂就会消亡。”

“师尊你其实,是舍不得,对吗?”

彦宁楠听出他埋在话里的纠葛,“我非圣人,抉择势必关乎私欲,但若是连你都护不周全,又如何去护苍生?只能尽可能地做到问心无愧罢了。”

“难道师尊就要因此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吗?!师尊,你可以回去的,可以的,对抗血海需要你——”

“这些罪名里,有我该担的,另外,”彦宁楠似笑非笑,“你还是天真,自此一役后,你觉得积怨已久的百家还会信任我,留我的位置么?我选的这条路,无解。”

渊北攥紧拳,看向洗霜,“会的,只要师尊......”

话未说完,一声闷响后,他的背脊结结实实地撞上岩壁。

彦宁楠彻底动了怒,咬牙切齿地把他抵在壁上,“不知好歹!谁允许你放弃的?混沌占了你的灵海,还顺带把你的脑袋也搅和了不成?为师所熟知的你,是敢与天斗与地搏的渊北,不是现在这样的自怜自艾!洗霜为你开出的这条生路,不是让你冲下去找死的!”

渊北也红了眼,锋利的岩块划破衣袍,后背是火辣辣的疼。

“那师尊你给我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啊!”

彦宁楠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灵力未回,怒气未消,险情未解,此刻和渊北近在咫尺地对视,一呼一吸间交换了悲哀、不甘、恼意,和那从未说出口却清晰无比的答案。

彦宁楠倾身,恨恨地贴上了他冰凉的双唇。

“这样,够了吗?”

渊北倏忽瞪大双眼,信而不信地盯他师尊极好看的一双眼。

彦宁楠体内又起痛,和他分开少许,用微弱的气声道:“若不是我灵力还未回转,真想提剑把你打清醒。”

快要压不住了,渊北喟叹似地一声呻吟,仰头重新堵上彦宁楠的唇,伸手揽住那段沈腰,只一把便将彦宁楠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直至紧密相贴。

那是一个不得章法的吻,却饱含着一腔温柔,汪着几味渴求与深情,沉淀了经年郁郁不得出的情愫,那些不可明说的念头,在无所顾忌的唇舌交缠里沁入了骨中骨,彦宁楠溺在里头,任由痛意游走全身。

他罪孽深重,他甘之如饴。

·

“这样,还是不够……”

“嗯?”桂瑶漫天细沙,渊北在微黄的风中转过头,“师尊,你方才说什么不够?”

彦宁楠猛地从回忆的旖旎中抽离,“啊,无事,只是时间不够,太紧迫了。”

渊北不再说话,默默走到他师尊的前头,挡下些许风沙。

他们在桂瑶待了半旬,临别前的最后一日,爻祝迈过叮叮当当的碗罐,面色为难地交给他们两盅蛊毒。

“巫神!您寻到办法了?!”

爻祝努努嘴,“不是治根的法子,确切来说,也不是吾找到的,看在你们诚心诚意求方,吾前些日子捏着鼻子去找了另外一名擅蛊之人,得了些灵感,是可以奏效的”

“这当真是......感激不尽,”彦宁楠接过蛊毒,问,“那位也是大巫神吗?”

“不是,”爻祝面露嫌弃,干脆地否定,“他是假的,吾才是正统巫神。”

他点点彦宁楠手里的盅,“鉴于异动位于灵海,牵动经脉,所以用蛊必须从更深一层下手......简单来说,此蛊极伤真元,有损寿数,不到万不得已,莫轻易启用。”

“多谢巫神相助,”渊北平静地说,“能寻在压制之法已是不易,异动凶险难除,前辈说过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小辈明白,也甘愿。”

“那便好,不送了。”爻祝不觉得是帮了什么大忙,遣完人又叮叮当当地腾挪了回去。

彦宁楠心情复杂地看着手上暗红色的小罐子,“伤寿数么......其实要压制混沌,还有一个方法,三更法师——”

“不要!”渊北语气激动,彦宁楠疑惑地望向他,“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渊北收回情绪,“只是直觉并不是什么好事,此蛊甚好,这趟桂瑶没有白来,师尊,我们走吧。”

渊北走得很快,彦宁楠赶上他的脚步,若有所思地踏桂瑶的澄明月色而行。

前世无艳山那一夜剑拔弩张的对峙已成过往,但彦宁楠的心绪仍跟着渊北腰间不断晃动的好月摇摆,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之后他们又疲于奔波招架,没来得及细想其中的端倪,彦宁楠总觉得错漏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黑镜剑沐在尚且还算宁静的月光下,竟泛出一层幽幽珠白,彦宁楠暗自感叹,这哪是花好月圆的好月,分明就是十分好月,不照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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