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第二】东君垂爱（2 / 2）

同时间，血海逐步往人界逼近，风雨欲来。

无名山上，邪魔被困于阵中嘶吼咆哮，混沌徒劳地翻滚，欲护其天魂，东君果断出手，灵力化作利剑，怒斩邪魔天魂。地动山摇的巨响后，法相霎时炸裂，东君未料其威力之大，竟能使得无名山寸草无生，地移千里！

爆炸产生的阵风猛烈，拂帝看见东君抵着风浪，撤去了困魔阵。

“东君......你还不动手了结我。”

东君撑在他身上，盯着那双漆黑明亮的眼，摇了摇头。

“你要以己身......镇血海。”拂帝仍有余息，偏头探究地望着他，直到东君终于肯点头。

“为什么不是我？”拂帝一眨不眨的，“入了血海，便入不了轮回，本座......拦得住你吗？”

“不入也罢。”

滔天血海将倾，悬于众生头顶百尺狂舞。

“仙君，本座好像还有一点点魂魄。”拂帝稍稍抬起指尖，一小缕玄色烟气钻出，“若你一意孤行，本座便——”

以一魂入其体，血海百恶不得近之。

麻意从脊背升至发尖，东君声音颤抖，“我明明斩去了邪魔二魂，你如何、如何又得一魂......”

“本座也不知晓。”拂帝气息渐弱。

许是东君垂爱，塑他三魂七魄罢。

“你还没跟本座说，为何留我苟延残喘在这无名山巅，只是因为你那，没头没脑的慈悲么？”

“入血海者不入轮回，我想来想去留着这人魂也无用，不如予你去尘世走一遭，偿还杀孽......你可以称之为慈悲，我听惯了。”东君揩去他嘴角的血迹，动用灵力抽出莹亮一线。

——以一魂入其体，送之入轮回。

“何为善恶，你再教教我。”拂帝合上眼，悄声道。

身边悄无声息，拂帝再睁眼时，东君已不见了踪影。

天地之间，汹涌血海荡然无存，一轮新阳初芒乍现，冉冉升起。

破晓时分，东君身陨。

后来，拂帝没有用东君的魂魄入轮回，没有别的缘由，只是因为太珍惜，不想糟蹋了。他将东君赠与的魂魄和他自己的魂魄碎片一道锁入剑身，安稳沉睡了千百年。

直至无情剑修得他的肉身，在千百年后的某一个寒冬紧紧抓牢了路过的彦宁楠。

琉璃跪在阿陀罗座前求了十九年，以抽尽全身菩提骨为代价，自愿剥去仙位坠下凡间，才求得东君一个入轮回的机会。

东君缺失的那一魂，拂帝缺失的那一魂，终在银九天峰顶的那场变数中归位。千百种罪过将他指引向他，流离的魂魄也终将有所归处。

观世镜碎裂，纷纷扬扬的，落地又成了一径深溪，在镜中的寥寥几眼，唤醒了深埋于魂魄中的记忆，因果线于空中徘徊片刻，重新系回了彦宁楠的腕间，

“崎渊。”渊北将彦宁楠深拥入怀，细语道，“便是无名山了。”

彦宁楠把千百年的光阴压得更紧了些，“同样为残魂，为何韦复——”

“应该只有无情剑着附了仙君的魂魄。”渊北深吸一口气，“同为邪魔，他没有我幸运，混沌天魂加身，又怀了折剑之仇，走到今天这一步，执念作怪罢了。”

“何为善恶，你学得很好。”

“师尊教得好。”渊北沿用了这一世的称呼，不论是东君还是彦宁楠，亦师亦友亦情深所在。

从崎渊底下往上看去，天空是窄窄的苍青一隙，韦复临阵脱逃时带走了梵焱双龙，不出意料很快就会有动作，彦宁楠和渊北御剑上至崖边，远处天际雷鸣电闪，几道刺眼光亮划破长空，直指南海方向。

泱云低垂，天色狂躁，通灵山庄内一池莲水不安地搅动，荡出阵阵涟漪。

忽然，随着一刀惊雷劈下，池里震颤地更剧烈了，紧接着，一银角白龙破水而出，游蛇般升至高空，钻入厚重乌云之中盘绕，不多时，一声低沉的龙吟从雷电深处传来。

应龙听了数年经书，修为已满，当下借着梵焱为乱之机度过天劫，鼻翼翕张，于层层遮幕中搜寻恶龙的身影。

卧龙峰巅，鹿七被湿热沉闷的气息影响，焦躁地在原地踏小步子，三更法师左手拄杖，右手安抚七色鹿，抬首观望天际，静候时机。然而鹿七静候不住，化作人形，张口便道，“我觉得大事不妙。”

“确实是大事不妙，”僧人赞同，“但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