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锋第七】“屠城，活死人”（1 / 2）

“大相径庭？” 一行人已步出庙观，乔时雨回头看向挤满香火的石坛，“怎么会？”

那位信徒口中的轻云法师是八百年前就得道的高僧，持一法杖，一步百里，传经济世渡众生，颇受百姓的爱戴。

“贫僧的师父讲与我，轻云师祖幼时，世间逢蝗灾与大旱，生灵涂炭，大地上饿殍遍野。他在逃难途中与双亲失散，一路流离颠簸至南海。然朝廷无作为，灾情愈来愈严峻，人们饿得不行，树皮被剥着吃完了，就开始吃观音土。

观音土确实能让人有饱腹感，但都会囤积在胃部无法排出，不出七日便会暴毙，死时胃部高耸，竟像是，被撑死的一般。

后来，难民不再吃观音土了。” 三更法师停顿。

“......吃人？”陆悦犹豫地问道。

三更法师不忍地闭了闭眼，继续说。

“不错，饥荒使得他们几近癫狂，先是吃饿殍，再后来，饿殍吃完了，他们便挑难民中格外瘦弱的人、特别是无依无靠的孩子下手，但是他们自己也饿得将近虚脱，拿不稳石块，掐不死人，因此缠斗中的双方都很痛苦。

轻云的藏身之处被发现后，丧失了理智的难民们将他拖倒在地，用钝石剜去了他的两块腿肉。

一位瘦骨嶙峋的妇人听见孩子的惨叫声，匍匐过来将他死死护住，翻身罩在了身下。难民掰不开，改而分食妇人。妇人没有吭声，轻云伏在她由温热转冰凉的身下，双腿潺潺流血，不多时就陷入了昏迷。

三日后他于深山高庙中醒来，怔怔地跪在了泥像前，救下他的老僧觉得他有佛缘，想收他做个关门弟子。轻云在世间已了无牵挂，便皈依了佛门。

轻云师祖受妇人一恩，得道之后每逢灾荒必会出手，奔波于各地间赈灾化难。” 话音落下，三更法师把手中的佛珠反复盘起又松开，踌躇地皱了皱眉。

“三更法师您之前说轻云法师与传闻中的不同，但小辈听到这里，并未感到有何不妥，反倒觉得轻云法师幼时虽经历了不人道的对待，但仍然心怀天下，确实当得起现今百姓的这般供奉。” 陆悦疑惑。

“圣人亦会犯错，” 三更法师笼袖，“太过久远，师父所述的一些细节也有些模棱，贫僧依稀记得那是三百年前一次洪灾造成的饥荒。

轻云师祖只身一人，再多的法力在偌大的天灾下也显得杯水车薪，他用各处庙观中的功德款赈灾，奔走于城与城之间超度死去的难民。

他落足于一座城外的郊野时，发现了一个已经哭哑了嗓子的孩童。孩童不过三岁，双眼浑浊，手里抓着一大块被烤得焦黑的肉往嘴里送，他的双亲横尸在他的身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死不瞑目。”

三更法师一声叹息。

“活死人，轻云还是选择动用了禁术。

他对自己的法力过于自信，用佛珠和泥土为他们重塑了血肉。

彦仙君应该同你们讲过，活死人之所以被归为禁术，是因其枉顾生死常理，谁能有万分的把握，使得复生回来的人还是原来那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再者，这样活着，和行尸走肉也并无差别。

轻云给了孩童一双父母，并把一家人带到了城中。他本可以直接带着孩子离开，但许是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想给那孩子一个完整无缺的家吧。

事不遂人愿，他复生回来的难民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抱起孩子向他连声道谢，但他出城没多久后，就传来了爆发走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