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梦第一】“算为师唬你的。”(1 / 2)
彦宁楠从崎渊带回渊北的当夜,三更法师便叩响了澜居的门。
“是贫僧唐突,打扰彦仙君了。” 兜帽僧人深夜造访,他面露歉色,神情飘忽不定。三更法师隐居山中鲜少出户,平日里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佛门样,行事不愠不火,淡漠至极,喜慢腾腾地念些经文,世间无论大事小事概不过论。纵使彦宁楠与他相识多年,也很少见到他表露出这般愁容。他下意识将僧人请到了几边,“无妨,三更法师且说与我听。”
“我今日心血来潮,于山巅夜观星象,发现西面的参星不知为何竟隐隐发红,恍惚间,东面商星也亮起一瞬,大放异彩,且二星相连的中点即是银九天。许是我错看了,可思来想去还是前来拜访一趟较为稳妥。彦仙君近日一切如常否?” 三更法师又看了眼窗外,薄星被层层乌云遮盖,唯有一弯新月还透着点光亮。
彦宁楠不确定地问道,“我不甚通晓星象,但如果没记错的话,参商二星本不该同时出现?”
他此话不假,银九天前峰主彦煜颇通天象,却只授予他寥寥几点观星法。彦宁楠幼时好学,夜晚仰头望天时喜欢拉着他师尊问这问那的,彦煜总能狡黠地绕开他的问题,说事由天定,人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何必平添烦恼。
“贫僧同样只是了解些皮毛而已,参商二星同出,我也说不好是否为凶象,但必定是异象,似乎是冲着水浮天境内来的,你万事还需多加小心。”
“我今日路过崎渊,发现一个似是被遗弃的孩童,浑身鲜血淋漓的甚是可怜,便将他带回了银九天。” 彦宁楠略生怀疑,他前脚刚安顿好孩子养伤的地方,三更法师后脚便登门拜访,未免太巧了些,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但那孩童不过十岁,至纯至善的年纪,不应会是造成此番异动的缘由。”
“有孩子,在崎渊?”
“嗯,还是在崎渊谷底,我寻到他时已近奄奄一息。” 彦宁楠不认为带那来历未明的孩子回来有何不妥,反之独自离开,任由他在崎渊自生自灭的抉择,彦宁楠是做不出。
三更法师又耐人寻味地重复了一遍,“在谷底,在谷底么。我不说,想必彦仙君自己也明白,这样小的孩子掉下百丈深渊,必死无疑。”
“许是有拦腰树挡了下他。”
僧人失笑,掀上兜帽顺势起身,“仙君怕不是在说笑,崎渊哪来的活物?” 他的上半张脸隐在帽下,只露出一段弧度紧绷的下颚,“那么,可否让贫僧见见这万死里逃一生的孩子?”
彦宁楠轻声道:“三更法师为彦某忧虑良多,实是感激,不过那孩子现在身子弱,从崎渊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待他好些了,我便领他来趟通灵山庄吧。”
三更怎么听怎么觉得彦宁楠话里隐约还有想把那孩子留在银九天的意思,嘴上勉强挂起微笑,不欲再接话,只跟他道了谨慎为妙后就慢慢行入了夜色中。
此时乌云已散,几粒光亮零星地布在清冷夜幕上,彦宁楠揽了揽衣襟,稍稍抬头。
是西面那颗最亮的吗,他的目光流转在数点亮光之间来回比对,应当就是了,看起来似是有些发红。彦宁楠又转向东面,东面无星,只见一片祥和的漆黑。
渊北比他预想的恢复得要快,七天后彦宁楠回味着那句讨巧的师尊,心道百丈深渊还真没摔傻这孩子。渊北一开始的性子虽冷了些,但好在长得俊秀脾气又糯软,乖巧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做完了也不邀功,只淡淡地冲人笑笑,惹得其他门生们都对他宠爱有加,渊北在银九天也渐渐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放眼整个银九天,唯一看不惯他的应该就是彦宁楠的那只狸花猫。渊北其实非常喜欢它的,猫儿虎纹加身,四爪踏雪,灯笼似的异色双瞳格外有神,同师兄师姐们一样,渊北也没少偷偷投喂它,但无奈猫儿不买他的账,别人喂了好歹还能顺两下毛,但当他一喂完,那小没良心的就立刻翻脸,龇牙咧嘴的出爪想要挠,要是渊北还不走,猫儿便会一脸凶狠地追着他撵。
于是渊北在银九天三载有余,一人一猫每回见面必定针锋相对,小人生气,猫儿炸毛,一路鸡飞狗跳。
“它是什么时候来的银九天?瞧它那架势,好像还要我喊它句师兄似的。” 渊北远远地瞧见了那趾高气昂的凶猫,赶忙拉着陆悦绕道。
陆悦回忆了下,“不记得了,我来的时候它就已经在了,好像师尊求学那会儿它也在。很是奇怪,我也不知道它对你哪来的那么多气。哎,我说,要不下回你唤它句猫师兄或是猫老大,看他听着会不会稍微缓和些?”
“我不要。” 渊北一口回绝,“师兄,话说一只猫,真的可以活这么久吗?”
“或许是师尊的后山结界系在它身上,得了些灵力吧。这猫其实叫虎儿来着,但我们都不这么叫,太长它气焰了。” 陆悦斜睨着狸花猫说道。
渊北点头表示赞同,说也是,毕竟谁喂都喂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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