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张敬之回过神，脑中聚集的过往顷刻散去。他直视满面怒容的孟择端，一字一句道，“我言凶手并非冯少卿，丞相可明白我的意思？”

“听说方大人已查出孟公子一案的真凶？”惯会见风使舵的礼部尚书裴显安迎上方珅，语气十分熟稔。

方珅目光紧盯裴显安，也不言语，只是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这裴显安平日便是根墙头草，此刻这般殷勤，必是想打探消息，再转身捅给孟择端。目的如此明显，真当他方珅是傻子不成！

“才短短一日便能破此案，方大人不愧是淮州府尹！”裴显安面色没有丝毫尴尬，依旧跟上前道。

“我可担不起裴大人的称赞！”方珅停下脚步，转身遥遥指向一名身着并蒂莲花纹官服的男子，道，“真正破了此案的人，是他！”

裴显安顺势望去，只见一面容生疏、身材单薄的温吞文人，眉下意识拧起，“这位是……”

“滁阳刺史张敬之。”

滁阳张敬之？裴显安面色变得有些古怪。

方珅当下可不管裴显安是何面色，他见张敬之愈行愈近，面上早早露出亲热的笑容，极热切地打招呼，“张刺史。”

“方大人。”

“待会儿散朝了请张刺史留步，我在玉楼春备下一桌酒菜，还望张刺史赏脸。”

“方大人客气了，张某实在没有帮到大人什么！”张敬之委婉拒绝。

“张刺史过于谦虚，若不是昨日张刺史提点我手下寻寻那池子，找着那印鉴，今日我便是死路一条了。”

闻此言，张敬之面色不由白了一分，一时眸色复杂，只能沉默以对。

“也怪我昨日光顾着案子，未曾唤人留住你，这般想来，我还须得向张刺史赔罪，这宴，你就更得来了。”

张敬之心思不在此处，他随在方珅身侧，缓缓迈上崇明殿的台阶，听着方珅讲话，时不时低声应下。

两人正走着，张敬之一个跑神，一脚踩空。

与此同时，一侧臂膀也被人狠狠一撞，疼痛难忍。

他捂着右臂，侧身看去，四个太监正抬着一顶软轿走向崇明殿。

软轿颜色艳丽张扬，虽小也能看出奢靡华贵，左面上方挂着一角灯笼，上头刻着“怀”字。

怀王梁晏的轿子。

一旁的方珅出声，话语中透着浅浅的试探，“张刺史可是得罪了怀王殿下？”

张敬之眼微眯，嘴角轻勾，忽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方大人，这怀王殿下为何可以在宫中坐轿？”

“陛下盛宠怀王殿下，担忧怀王殿下早些的病怕落下病根，便许了他乘轿上朝。张刺史初上淮州，今日更是第一次上朝，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落下病根？张敬之嗤笑，前日福王府，那位小王爷踹那一脚的力道，可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病根！

他右臂微动，一阵密密麻麻的疼，不肖想也是一片青紫。

这梁晏，心眼当真比针眼儿还小！

两人说着话，一晃便进了崇明殿。方珅一进去便有官员围上寒暄，张敬之不便跟随，只自个儿挑了个偏僻地儿待着。

谁料待在角落里头也无法安生。

“这位可是张刺史？”张敬之抬头直视对方，不躲不闪，笑脸相迎，“在下正是滁阳张敬之，你是？”

“晚辈卓裕。”来人顺势应下。

张敬之心下冷笑，此人他倒是印象深刻，前日福王府宴，此人面对冯臻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暗地里却悄悄挑拨他人与冯臻的关系，心机着实不浅。

但此刻他面上维持着虚假的笑意，“原是卓大人，卓大人真是年轻有为。”

卓裕听到此番略显客套的赞美，心下一阵骄傲，面上却不敢显出，谦虚道：“哪里哪里，张刺史谬赞了！”

张敬之见此正欲与其再虚与委蛇一番，忽觉身后投来一道冰冷的视线，如芒刺背。

他不由回头，正撞上冯臻冷漠的眼神。冯臻无丝毫被人发现的尴尬，极淡定地收回视线。

张敬之登时也无了客套的兴趣，只草草回应，卓裕见他这般，也歇了交谈的心思，寻了个借口离开。

没过多久，太监高声：

“陛下至！”

张敬之随众人跪下，行大礼，高呼：

“陛下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