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2)
十二串玉旒轻微晃动,遮掩住陵光帝大半面容,教人瞧不真切。一阵低低的咳嗽后,他抬起一侧袖袍,苍白削瘦的手轻摆,发出的声音低且沙哑,“诸位爱卿平身。”
陵光帝话音刚落,位在文官之首的孟择端上前一步,鞠了一躬,情绪十分激动道:“陛下,臣要事禀告!”
坐在上首的陵光帝许久未应。
崇明殿内一片寂静。
张敬之偷偷抬头,天子额前玉旒静止不动,总算能瞧了个大致轮廓,却惊觉陵光帝嘴角平直,似是不喜。
“允。”淡淡的声音传下。
孟择端“噗通”跪下:“求陛下为臣主持公道!微臣身居丞相之位十三载,牢记圣训,恪守职责,兢兢业业。臣不敢往自己身上揽多大的功劳,却也敢道一声问心无愧。若真要细究,也唯独对家中幼子有愧,自打他出生起,臣从未悉心教导过他。好在幼子还算勤勉明事理,从未因此与臣生分。臣本想着幼子到了婚配的年纪,明年开春便为他寻位好姑娘……”
说到此处,孟择端适时红了眼眶,“谁料祸事横生,微臣的幼子昨日清早被人刺死在府中,可怜微臣家中三代单传,到幼子这一代,就如此……给断了!”
“陛下,幼子死前被活生生捅了七刀才咽气,死后还被人扔进了池子,池子都被幼子的血染红了,陛下!臣的幼子死不瞑目啊!”
说罢,孟择端重重磕下头,“还请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陵光帝出声,“丞相家中逢此祸事,朕深表难过。丞相放心,朕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其顿了一会儿,低声道:“巡按府府尹可有查出什么?”
方珅急急出列,心下奇怪,昨日怀王殿下一口咬定陛下派其彻查,因此证据一查到便禀报了,为何今日陛下却是一副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模样?
难道怀王殿下未告诉陛下?这不应该呀!
方珅心下虽纳闷仍是硬着头皮出列,行礼后陈述所查到的东西。
“清风傲骨……那不是御林宴上陛下赐给冯少卿的四个字吗?”
“我记得,就因着陛下的原因,冯少卿所有的印鉴上都刻着这四字呢?”
“证据确凿,难道真的是冯臻杀了孟丞相的公子?”
众臣议论纷纷,卓裕则待在一旁冷眼相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陛下过于宠爱冯臻,无形中已为他树敌不少,此番其卷入阿佑的案子中,无辜与否,都妄想有人替他求情!
阿佑的死,倒也死得其所,真真为他做了件大好事。
眼前突如其来的欢喜死死压住了内心深处的一丝不适,卓裕告诫自己,阿佑此时死并没什么难过的,待日后他位居群臣之首,他必会感谢当年徽济城给予他一饭之恩的阿佑,他居高位一日,供他香火绝不断 。
“冯臻,你好狠的心,我儿从未得罪过你,你怎么下得去手!”孟择端老泪纵横,鬓间白发骤现,瞧着好不沧桑凄凉。
“冯少卿可有话说?”帝王声音沉静。
“微臣只言一句,为臣从未生出谋害孟公子的心思。”冯臻躬身,平静道。
陵光帝得此答案望向孟择端,“丞相可听清楚了?”
孟择端心下气愤非常,他实在不明白,证据如此确凿,明眼人都知害死阿佑的就是冯臻。唯独陵光帝竟还想着为其开脱。
这冯臻到底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今日他在,不论新愁还是旧恨,他必要一笔笔从他冯臻身上讨回来!
思及此,他面上更是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冯少卿是否还记挂着今年开春我驳回大人兴修岭南水渠的提议,若真是这样,你直接记在我头上,为何将此不忿发在我儿身上,我孟家到这一代,就这么一个独子啊。”
本只五分信的众人听了此番话也便信了九分。
开春时因岭南兴修水渠一事,冯臻与孟择端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明眼人皆明白岭南不是修不得水渠,而是冯臻晋升速度太快,让孟相一派感受到了威胁,寻个缘由打压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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