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登徒子（1）（1 / 1）

陶尘挑眉轻笑，拂下她搭肩的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五娘颤了颤眼帘，唇角仍掬着盈盈笑意：“是啊，你们的心就算挖出来，也是放不住的。”

陶尘目光微暗，问她道：“孙省再怎么薄情，值得你动刀子？”

“我没有动刀子呀，”五娘斜着头，话音糯糯地答他，“我只不过是用他送我的簪子，扎穿了他的脖子——喏，就像这样。”

她笑着盯他的脸，从乱发里拈出枚银簪，簪尾细长如针，闪烁出凛凛寒意。

衙役箭步上前，将人猛地推开：“干什么？”

五娘一阵趔趄，银簪脱手，震颤出泠泠清响。她垂眼望向地面，沉吟着勾起了唇：“你们怕什么——我如何舍得伤大人呢？”

她抬手将鬓发撩至耳后，眼若流波地顾盼过面前的众人，目光掠过陶尘的身后，挤弄着眨了眨眼。

陶尘转身，正对上柳溯的脸，惊得望后一退：“你…什么时候来的？”

“啊？”柳溯茫然，“就…刚刚…”

他犹疑着侧眼，望见了带笑的五娘，不禁烧红了面孔，皱着眉支吾道：“我方才…什么也没看到…”

“没看到什么，”陶尘失笑，“没看到她杀我吗？”

金五娘嗤地一声，唇扬得又高了几分。她垂下头去，梳弄着颈畔的黑发，指尖缓缓地磨过发梢，闲逸地哼起了一段小曲。

“大人，记得这调子么？”她抬起眼帘，倒映出陶尘的面孔，“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给你唱了。”

“抱歉，我自己就会唱。”

金氏轻笑一声，垂头呢喃道：“这是我和雪贞从小就爱唱的调子呢，”她转过身去，望了眼窗畔的傅氏，“雪贞，你听听看，陶大人给它填的词。”

傅氏压低双眉，倾身挪近了五娘。只听她启唇道：“有尾可以游曳，有翅可以奋飞；楼阁远连霄汉，今我久不得归——嗟乎嗟乎，今我久不得归。”

歌声飘荡在半空，戛然收在了唇后，似曲折的流水，折阻于凹凸的磐石之前。傅雪贞沉思片刻，十指扣紧了窗棱：“雪贞也愿作歌一曲，赠与五娘。”

金五娘眼色一变，望着她点了点头。傅雪贞抬起微颤的手，抚按着衣领开口：“自卿与我分别，如丧父母至亲；弟兄难解心意，琵琶必不可闻，闻则痛杀心肝——呜呼呜呼，闻则痛杀心肝。”

“姑娘，”陶尘忍不住啧声，“你词用得白也就罢了，连韵也不会押么？”

傅雪贞一怔，红着脸垂下头去：“见笑了。”

“罢了，”陶尘连忙摆手，“你没上过学，能作到这份上，不错了。”

雪贞抬头，生涩地牵出一笑，目光缓缓地转回窗边，停在了五娘的眼角。金五娘掐紧她的指节，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