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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傅进(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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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日月轮换如征,兰玉一节节长高,腹中的章句也如聚流成海。乡亲们都笑着说,“秀才村”又要出一位秀才了。

傅家村出过两位秀才,故而有了“秀才村”这一别名。其一是傅进的父亲知黎;其二是他邻居金道云。两个人虽于同年考中,运数却如隔云泥。知黎屡试不进,整日拉煤找活计;金道云青云平步,一路风光到京城。金道云中举后,金家人大多搬去了城里,只剩下一个色衰的妾侍,带着年幼的女儿,孤身守着这草庐空房。

那女孩没有名字,只有个小名“五娘”,从小便无有父亲教养,生性疏野、无拘无束。她本是一副美人模样,却经不住旁人赏鉴:一张细腻无暇的面孔,偏配上麦壳似的肤色;一点玲珑精致的鼻尖,偏配上稚兔般的唇牙。一副停匀的身段,却毫无淑女的内蕴:她走路似雀儿弹跳,回眸如珍珠一闪,笑声似未捆的荆条,野生着直指云霄。她与人离得那样近,漫话间笑语琳琅,不像是洁白如冰雪的瓷瓶,倒像是一盆放热的炭火。

金五娘在家中待不住,常常走出门来,扒着傅家的窗沿,看雪贞穿针引线:针尖挪一下,眼帘便晃一下;一直到细细地勾完了整个鞋面,才发觉呆立了一柱光阴。

有一次傅大娘端着水盆,恰巧路过窗畔,欠身撩她的鬓发,洒洒笑道:“五娘,今年多大了啊?”

“七岁了。”五娘朗声答她。

“七…”傅大娘眉头一紧,忙扒窗探身向下瞟去,“喔唷,还是大脚啊?”

“什么?”

“怪不得没爹管教,”傅大娘撇着嘴起身,掣手甩上窗扇,“雪贞,你可别跟她学。”

“喂…”金五娘抬手叩窗,耳畔是布条擦地的声响,傅大娘拱着腰挪步,咬牙将水盆举上了灶台。

傅雪贞暗暗转头,偷望着母亲走远,悄声推开窗扇,同五娘碰了碰额前的碎发:“你怎么还不回家呀?”

“看你呗,”五娘朝她眨眼,指尖拢住雪贞双手,踮脚向下瞟去,微微皱起了眉,“你裹脚了?”

“嗯。”雪贞点头,抬手牵紧了裙摆。足尖若隐若现地盘在炕沿,如一对层叠雪白的蚕蛹。

五娘眼光波动:“脚疼吗?”

“嗯…”雪贞的脖颈颤了颤,又连忙摇头,扯出了一抹笑意,“现在裹不疼,年纪再大些便疼了…”

“啊?”五娘两眉骤紧,“那我怎么办…”

“你快些缠啊,”雪贞笑着推她的手,“再拖晚了,只怕是要把整只脚给剁下来了。”

“你别吓我!”金五娘脊背一颤,连忙抱紧了肩。

正此时,一截长影朝头顶压来。傅进端着一盆面团,倾身靠近了窗畔:“雪贞,你又在偷懒了——啊,五娘也在啊…”

五娘笑容一怔,正望见傅进指尖无措地搓着腰带,另一手按着头顶,脸颊泛红地朝她支吾道:“五…五娘,你…怎么又来了?”

五娘闻言一愣,松下雪贞的手,踮脚拉紧窗扇,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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