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成人礼（2）（1 / 1）

那日白天，兰玉昏睡了五个时辰，期间咽下了几口稀粥，即刻又合上了乌青的眼。夜色渐降，柳溯倚靠在曲槛旁，指尖轻轻地敲着栏杆，望着石砖上的树影出神。

七月流火，六月似零星的火点，伴着最后一缕南风，乘着白驹消匿在夜空的尽头。

陶尘悄步踏上石阶，左手指缝间夹着两枚酒盏，右臂掩着一坛酒，在棋坪前坐了下来，悄悄抬手，拍在了柳溯膝上：“想什么呢？”

“谁，”柳溯肩头一颤，转头见是陶尘，又立马定下了神来，“没什么…傅兰玉醒了么？”

“没有，”陶尘举起手中的酒，咬开封纸，往杯中泠泠地倒了半满，“他今日昏昏沉沉的，像得了什么心病。”

“唔，”柳溯沉吟着起身，于他的对面落座，“你说…他姐姐为何要送他那件衣服？”

陶尘手腕一顿，酒浆不经意漫出杯沿，溅碎一轮月色，汩汩地倾了满桌。柳溯忙抬袖揩拭；陶尘盯着柳的手背，压低了眉，低语道：“或许…她是觉得那只锦鸡的花样好看，所以绣在了兰玉的衣服上，没料到她爹会发狂吧。”

“是么？”柳溯抬眼，朝他静望了片刻；低头拈起一枚酒杯，至唇边抿了一口，忽然被辣得红了双眼，按着胸猛咳了两声。

“欸，不会喝酒还逞强，”陶尘连忙起身，偏头打量他涨红的脖颈，禁不住漏出一声笑来，“怎么，你刚刚坐了那么久，就是在想傅兰玉的事？”

“唔…”柳溯拿手帕揩净唇角，眼眶微湿，朝着他摇了摇头，“我方才是在想…我娘托人捎来的信。”

“信？”陶尘敛住了笑，徐徐坐回椅上，“你娘又说什么了？”

“她说…”柳溯踌躇半晌，到头来只是低笑一声，垂头盯着桌板，眼帘如风过叶。

“风遥，”陶尘凑上前去，摇晃他的手臂，“我还不知道你娘？你告诉我，没什么丢人的。”

“她…”柳溯甫一开口，便唏嘘着打了个颤，连忙背过脸去，一头扎进了楼外的月色，“她说我已过冠年，非娶妻不可了…”

“哦…”陶尘停了片刻，将目光安在他的眼角，忽然间挑起唇，挤出一笑，“你不是想娶妻么？当初还收了王姑娘的荷包…”

“我已经还给她了，”柳溯转头，覆着泪光的脖颈透红，“早就还了！”

“是么…”陶尘话锋软了少许，挑着眉朝他坐近，“你怎么同她说的？”

“我就说…”柳溯的声线压弱，眼尾试探着扫过陶尘，闪起亮光，又扑朔着瞟向地面的斜影，“我已有心上人了。”

“真的？”陶尘眼皮一跳，“是谁？”

“假的。”柳溯眼也不抬地答他，话音骤变得斩钉截铁。

“是吗？”陶尘偏了偏头，干笑两声，蓦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起柳的衣袖。

“干什么？”柳溯慌道。

“带你去一个地方，”陶尘轻笑，左手晃动着拈起酒盏，琼浆洒落，湿了他半个领口。

“欸，你…”柳溯攥住陶尘的手，却已被推着前行，回音带颤地飘转在廊间，匿在了转角的石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