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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太守宴(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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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尘讪讪一笑,低下头去,仿佛头顶围拢的目光是盏盏灼人的明灯,照得他恨不能藏进自己的颈窝里。那婴孩却毫不领情,噫呜一声,手握得愈发紧了,指甲嵌进衣袖的褶皱,拉出欲裂的声响。

陶尘无奈,只得随他站起;那一只小手顺衣而下,停在腰间,蓦地攥住了摆动的流苏。

陶尘一阵错愕,垂眼下望;只见他双眼黑得如两弯井水,澄澈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这…”陶尘迟疑片刻,朝柳溯侧身,“柳贤弟,帮我解一下。”

“解什么?”柳溯茫然抬手,“腰带吗?”

“什么腰带,”陶尘连忙侧腰,避开他探来的指尖,“是玉佩!”

“哦哦。”柳溯低头,耳廓燎起了一片红。

“大人…”奶娘愕然,忙解开孩子的手,将他揽回怀中,退远了一步,“你要想好,玉是不能乱送的。”

“除了这块玉,我也别无长物啊,”陶尘轻笑一声,将玉佩从柳溯手中接过,迎着日光,托在掌心,“小公子初到人世,便抓着这玉佩不放;想来是同它有缘了。”

奶娘犹疑着走近,只见是圆润的一团白玉,当中一点血沁,犹如落梅于雪。

“雪中一点梅,寒中一点春,”陶尘凝望着孩子的眼瞳,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放进襁褓,“我将玉佩送你,愿你今世平稳安乐,无仇无怨;正身守道,做一个如玉的君子。”

“多谢大人。”奶娘连忙拜道。

“不必多礼。”陶尘虚扶她起身。

“等公子能记事了,我必定将大人的话说与他听,让他也做个君子。”

“做君子倒是其次,”陶尘笑道,“最紧要的是心安。”

奶娘浅笑着低头,望了眼怀中渐静的婴孩,朝陶尘拜了个福,轻拍襁褓,迈开细步,没入了回转的长廊。

听得身后步声远了,柳溯牵着他坐下,皱紧眉头,朝他耳畔低语:“那块玉,你带了不下三年吧?”

“是啊,”陶尘若无其事地笑道,“那是我出来求学的时候,我爹亲手系上的;你认识我的那天,便是我戴玉的头日。”

“玉能护主,你戴了这么久,岂能轻易送人?”柳溯搡他的手臂,两眼睁得发红。

“怎么,你担心我有不测?”陶尘轻笑一声,覆住他发凉的手,“我本也不想送的;可他这么执着地想要我的玉,或许是天意要玉离我;我若强留,只怕会适得其反;再说了…”

“再说什么?”柳溯心急地眨眼。

“我爹当年,为我系上这块玉,”陶尘话至中央,忽然噙起一笑,故意缓下话语,摩挲他微烫的手背,“是想它佑我觅得佳人,早延香火——如今我要断子绝孙了,还留它随身有何用?”

柳溯脸颊一热,忙挣开他的手:“这我的确爱莫能助。”

“怎么不能助了,”陶尘捉回他逃开的手,用力扣上了十指,“诗人养子,是为了老来有人执笔,以免诗心寂寞;你这手拿惯了笔墨,到了白头之时,也能够健笔如飞吧?”

柳溯低下头去,仿佛欲回避自己渐躁的心响;紧扣的指节里,涌动的血流透过厚茧,散出热温,互相擂动着跳在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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