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将(1 / 2)
钦差御史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冯折便以秦凰为挡箭牌把何可望支到了一边。原本听说要去瞧瞧皇叔,秦凰还是满脸兴奋,可一听说是恭平王设宴,却败了几分兴致似的。
冯折稀奇:“我以为你们家三姑六婶七八个哥哥都宠你上天,怎么还有你不喜欢的?”
秦凰皱着鼻子说:“那倒也不是。只是我这位七皇叔挑剔得很,从前他见我面,总要说我不尊公主仪德啦,说我三哥哥太过傲慢自负啦,说我四哥哥是个只晓得舞刀弄枪的莽夫啦……总之,呃,总之……”
冯折哈哈大笑:“总之就是,实话不好听。”
“真是让人无法反驳,”秦凰白了他一眼,转而又道,“那我倒是很想听听我这位总喜欢讲大实话的七皇叔怎么品评你的,想来也是一针见血,劳您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冯折摇摇头,笑着捏了个小纸人儿,拿一点丹砂颜色涂腮帮子,秦凰大呼小叫说丑得要命,要冯折赔个原样的回来,冯折把小人儿藏到背后:“我给你画个原样出来也行,可我头一回拜见这位恭平王爷,总也要小殿下指导,带点像样的礼物去投诚吧?”
秦凰原本老大不乐意,心说我可从来没见你冯大公子画过画!可听说能出去玩儿,便满口答应下来:“挑礼物么我最会了,不过我可劝你,不要贸贸然和我七皇叔太亲近了。”
冯折不动声色地顿了片刻,若无其事道:“哦?为何?”
秦凰自己也说不好,只能归咎于一些所谓“女人的直觉”,她在原地磨蹭了半天,煞有介事告诉冯折:“从前咱俩去何家盐庄那件事儿,你可还记得吗?后来言相爷家的公子递给我张字条,让我转交给我八哥哥,后来我七皇叔就迁府了,你说不奇怪吗?那件事儿你还掺和了一脚,万一他记仇呢?”
冯折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小殿下是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秦凰的小脸鼓成个包子,“不是上街吗?上不上街啦!快滚出去候着!”
……
这几日冯折一面与秦凰在襄平府“游玩”,一面与李大人保持短暂的确认和交流,得知他已经亲信去云镇寻找麦穗儿他们,冯折这才吃了颗定心丸,并将此事转告狱中的吴桃。可吴桃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眉头紧蹙,低声询问道:“这个李大人可靠吗?”
冯折肃然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吴桃见冯折唇角紧抿,单枪匹马深入“敌营”时那点游刃有余全都收了起来,严肃地仿佛换了个人,突然笑了:“你和你心上人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板着这张脸的吗?”
冯折:……
见他无言,吴大当家继而说:“无妨。只是作为无盐寨大当家,我还有件事要问冯公子。”
“请讲。”
“我无盐寨与冯公子别说没有什么萍水相逢的缘分,分明还是见面结仇,才叫你与心上人落得这步田地,即便这其中诸多因果不可言说,你也合该不管我们这群土匪的死活……”吴桃提起冶艳眼角,即使身处深笼囹圄,亦无法遮盖那灼灼逼人的风情,“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
为什么要做到这地步,实际冯折自己也不知道。他生在冯家,即便冯相并不如何富养他,也从来没有断过他吃用,从不缺着他钱花。不论是小时生长的边陲景国,还是年岁见长居住的富庶兰陵,过眼入眼,全都是一副欣欣向荣,国泰民安的样子。
从前芸清曾问他,一个积贫积弱的纸架子,一个与我们有血海深仇的大楚,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他每每总能以百姓,以各种不确定性去做挡箭牌,心安理得的逃避去一力承担的责任。他原以为自己“不过如此”,可如今他历数这些年自己的荒唐行事,却必须要叹一声“不过如此”了。
何家盐庄的冤情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能容忍百余高声人的性命毫无作用地被送上断头台,可更多百姓水深火热的时候,他选择了闭上眼睛。
可是闭上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吗?
这些话冯折不知从何说起,更没法在这种境况下吴桃掏心挖肺,于是他只好说:“或许是……不想辜负罗袖姑娘舍命送来的好意吧。”
两方都在蠢蠢欲动,黑夜里露出无数双眼睛,眼睛下面还有潜藏在声色中的野心。
第五日,恭平王宴请当天,秦凰与冯折一同出席。
排场没有想象中的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甚为低调地让那几顶轿子进入恭平王府,并未掀起多大的水花,李任作为钦差御史,也应邀赴宴,令冯折惊讶的是本应返回的勾庆隆却不知为何也滞留在了襄平府,如今穿着官袍,站在何可望身后,满脸的恭敬殷勤。
冯折眉头一皱。
“你怎么啦?心情不好?”秦凰点了点清单上的礼物,“全都带齐了,你别担心挨骂,反正肯定会挨骂的嘛。”
冯折无奈笑道:“要是单纯挨骂,我可不怕,我脸皮厚着呢。”
果不其然,这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琵琶王爷一登场,秦凰就下意识往回缩了两步,秦译长得虽然不唬人,气势却足,上来截住秦凰退路,板起脸第一句就是:“凰儿如今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冯折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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